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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许刘鹏到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我指认出U盘在他身上,他也解释不清楚。自然老爷子不会轻易杀他,U盘交不出来他就不会死,但他会被无休止地折磨直到交出为止。
儿子出卖老子,下属算计老总,在这场利欲错杂的纷争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不管了,跟我没关系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我笑着,一直在笑,被塞进汽车里还在回味无穷地笑,但鲜血顺着牙缝里流了出来。
保安在旁边叫笑什么笑,死到临头了还笑,猪!
我并不理睬他,是啊,死到临头了么?这座城市仍然美丽如昔,我熟悉这条江,蜿蜒浩荡,江边上有人在放风筝,我想这真不合时宜,风筝是属于春天的东西,而现在正是深秋。
但那又怎么样呢?人只要开心就可以了,只要有风,只要有心情,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他们不会知道,在这个密闭的小中巴车里,四个壮汉正押解着三个人质前往一个毒枭居住的酒店,进行命与命的交易,不过不知道就是幸福,我很幸福。
若彬应该拿着U盘走了吧?大开也应该接到了他,他们去吧,他们以后会幸福的,各有各的幸福,他们会记得我,也会想我。
我从倒车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沾染着血迹的脸,还是那样年轻和光洁,带着几分恣意的笑容。
韩博靠紧了我,慌张而胆怯,他说肖老师我们是去哪里啊?你怎么了嘴里有血。
我说不用紧张,我们送你去见你的父亲……小伙子,记得,你要做个好人……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家庭,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你可以选择做你自己,知道么?
他不说话了,或许他也无话可说,我的话题过于沉重了,他可能无法理解。
他伸出手来在背后偷偷解我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但他的动作很快被保安发现了,头上挨了重重的一拳,叫老实点儿。
我说你别管我了,我没事儿。
韩博妈妈说了句,肖先生我们对不起你。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想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呢?什么也不要说了吧。
汽车穿过大桥,绕过转盘,很快临近滨江大酒店了,我们从窗口看见酒店蓝色的玻璃幕墙,墙上镶嵌着一个巨型的电视屏幕,电视里正播放着有关远航公司的娱乐新闻,那些青年男女载歌载舞,满脸都是笑容。
老徐出现在镜头前,接受记者采访,他说我们这个偶像剧……听不清楚了,一切还是那样繁华与生动,这世界仍然在美丽运转,我的到来和离开可能对它不会有任何影响。
汽车绕过酒店大楼前坪,沿通道向地下停车场驶去。
光线很暗,我们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车子停了,我听见有人在吵嚷,我旁边的保安突然打开车厢后门掏出警棍来扑了下去,像是与人搏斗,但对方人很多,包抄上来。
我们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人拉下了车。
这时候才看清是一伙人,大概十几个,都穿着迷彩服,很整齐像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他们手里拿着棒球棒,头上带着摩托头盔,看不清他们的脸,大概是伙年轻人。
四个保安被打倒了,推搡着被塞回中巴车里,车门从外面用链子锁锁起。
他们解开了我的捆绑,带着我和韩博母子往停车坪入口处走。
那里光线亮一些,停着一辆白色的小汽车,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一个人对我们招手。
迷彩服帮我们打开了车门,示意我们坐上去。
我坐到小车后座上,看见前面开车的人,一个女人,看背影我就认出了她,白婷?
她发动汽车,车子开出了停车坪,往江边的方向奔驰。
那十几个穿迷彩服的人跳到了一辆小货车上,车子跟在我们后面,同样速度开着。
我愣住了,好像在做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离大桥,偏僻的江边,白婷停了车,我们几个人跟着她下了车,走到了江边上。
后面车里下来一个人,过来跟她打招呼,摘下头盔竟露出了满头的长发,原来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戎装使她看起来很飒爽。她说OK婷婷,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儿再打电话。
白婷说好的,谢谢你,电话联系吧。
她迈开步子跑回到了车里,车子继续开去,一直顺江边的公路飞奔,消失。
我还愣愣地看着,唏嘘了一句,白婷,你拍电影啊?
她说是啊,拍美女救英雄,怎么样不错吧?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会来的?那些人是谁?
白婷说小肖,你有朋友就不许我有吗?呵呵。你只知道清茶人生是我经常去的地方,不知道我认识省军区司令官的女儿吧?啊哈哈哈哈。
我说刚才那个?
她说是啊,怎么样?很帅吧。告诉你吧,她是本市名拉,没人敢惹的。她随便一叫就是百八十人,今天这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要是有必要,抢都能拿得出来。
我说妈的,这是股势力啊!
她笑,那没办法,人生就是这么多不同,多交朋友有好处,缔结联盟有力量,你呢,就只会单打独斗,所以只有输的份儿。
我说我没那么大本事,军区司令员还有儿子么?介绍我认识认识?
她说儿子没有,一个不中用的外甥倒有一个,但不用介绍了,你认识。
我认识?我说不会吧?我从来不认识跟军队有关的人。
白婷说就我那个司机小涂啊,你不知道吧?呵呵,人是这样的,要看你是什么性格,他性格不行,一辈子也做不了大事,所以光有个司令舅舅也没用,也只有给人开车的份儿。不过还是要谢谢他,要不然我怎么能认识这么帅的名拉呢?
我笑,这个世界越发使我不明白了。
我说你失踪这些天就忙这个去了?
她说废话,你以为司令员的千金我随便张嘴就能招呼来的?这些天认识了她,以最快的速度交朋友,天天泡在一起了。还好来得及,知道天狼今天住在滨江,也知道他和老爷子在做最后的生死决战呢,这才及时救了你,怎么样,怎么感谢我啊?
我说是梅欣告诉你的吧?
她说是的,还是你聪明,知道我没那么多心计。梅欣的策反工作做得不错了,估计天狼也想不到,南安那边快成梅欣的天下了,哈哈。
我说我终于开始佩服起你们两个了,不过你把我们抢出来干什么?不救程昱辉了?那可是你丈夫啊。
她说他?天狼把他杀了正好。小肖你知道蓝波湾的老板现在是谁么?
我说不是天狼吗?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她说告诉你你就会明白了,蓝波湾现在的老板是个女人,许历历。
谁?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许历历?那个武汉的许历历?
白婷说是啊,梅欣刚把这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天狼利用金钱离间程昱辉和老爷子的父子关系,作为第一笔付出,就是把远在成都的蓝波湾送给了他,但他不出面管理,所以调动了许历历。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大的敌人竟是他自己的儿子,怎么样,讽刺吧?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程昱辉会偷老爷子的U盘了,因为老爷子已经大势已去了,程昱辉是在图求自保。所以,程昱辉根本不会有危险的,而老爷子还蒙在鼓里。
真是防不胜防啊,真真假假谁能分辨得出呢?
幸亏白婷的出现,要不然我的命也白白送出去了,不过还好,若彬和大开应该安全地逃走了,我们胜利了!
猛烈地江风掀起浊浪,吹得白婷裙摆飞扬。
我说那说什么呢?谢谢你?
白婷笑,说不用说这个,我也是有目的的。这次来不是专程救你的,我是为了他们。
她指了指韩博,韩博和他妈妈茫然地坐在江边儿上,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梅欣在成都虽然掌控了一部分局面,但天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不忍心对我下毒,但给梅欣注射了一种病毒。梅欣现在找到了制毒车间,但克制病毒的试剂只在天狼手里有。很简单,这两个人是唯一可以换解药的筹码了,天狼再毒,也舍不得他的儿子,跟老爷子是一样的。
我笑,我说你舍得吗?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婷反问,我认识他们吗?他们认识我吗?
我说你们可以一家人坐下来谈一下,说不定一家团圆了呢。
她哈哈大笑,说绝无可能,从我被安排到蓝波湾工作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没这个父亲了。小肖你走吧,带着你的朋友们永远离开,今天下午的谈判主角是我了。
我沉思了一下,说我无法离开,因为……若彬也被注射了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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