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同志小说《右手蜜桃,左手香蕉》 - 第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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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想若彬的情况会很严重,但没想到见到他之后心里会如此不安。我没有很多次面对过死亡,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八岁时爷爷死于癌症,瞻仰遗体的时候,爷爷躺在铁皮棺材里,脸色发黑,瘦得包骨头。现在若彬的脸色就是这样的,灰得像块被无数颜料涂过后的画布,我趴在耳朵边儿上才能听得到他的呼吸。我叫了声若彬,鼻子猛地酸了。我不敢相信,那个追着我P股后面叫姐夫你亲我一下的孩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大开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说他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没醒怎么就停止抢救了?大夫?

小开说你别吵,半夜三更的别人还要休息。你找大夫干什么?现在都休息了。

我立即起身出病房,跑到了医生值班室里。

医生说这个病人的情况很复杂,送来的时候已经是休克状态,因为尿血,我们怀疑是膀胱结石或肾功能衰竭……检查结果很糟糕,他是否有前驱感染史?

我说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听不懂。

医生说专家已经经过一轮会诊了,发现病人血小板表面抗体的情况很复杂,PalgG、PalgM、PalgA和pac都存在,并且抗体直接接作用于血小板膜上的糖蛋白,少数作用与Gbib复合物,使血小板寿命缩短和功能改变……

我说你能不能简单通俗地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死?

医生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说,这真的是没办法告诉你,目前还没确诊。根据这种情况我们几个血液方面的专家起初认为是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并且引发内脏的衰竭或病变,但奇怪的是病变又特发在尿路系统,这种病历我们从来都没见过。真的很奇怪。后来我们怀疑是有病毒变异,但目前查不出来……

是病毒,我说,我知道是病毒,你们不用查了,他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开愣了一下,说肖?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说若彬中了一种病毒,被人注射的,我……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救他,因为他说病毒的解药只有他才有。

大开说是谁?天狼?

医生说哦?你能不能详细说说看?

我说我不懂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我想知道若彬他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状况很差,我们可以说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给他使用的也是最好的抗生素,但阻止不了他的恶化。

我说你等一下!

我摸索着在贴身的口袋里掏着……不知为什么我的手指竟发抖了,心里瞬间闪现着一丝犹豫……我为什么要犹豫?当许历历遭遇危险的时候,当梅欣遭遇危险的时候,我没犹豫过,可是现在是若彬,我为什么会有犹豫的念头?KK只有一支了,或许,险毒的天狼也只能有这一支针剂能被我得到,但我们三个人的生命却都危在旦夕……可如果KK是假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姐夫,姐夫?若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抬头,幻觉,是幻觉啊,我的若彬。

大开说肖?

我静了一下,手里捏住了那个纸包。

还没掏出来,值班护士推门而入,慌张的叫,三床的病人恶化了,现在心跳停止!

三床?若彬!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撒开腿往病房跑。

医生说,快快,送急救室!

若彬被他们送进急救室,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他们在做抢救,他们在做胸部按压,他们在做电击!若彬……我的头碰在了玻璃上,我狠狠地骂自己,肖啊肖你太自私了,你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若彬要是死了,你无法原谅自己的,他的命就在你手里捏着啊!

我挥拳砸玻璃,喊若彬的名字,大开紧紧地把我抱住,拖到走廊里,我喊,放他出来!快放若彬出来啊!快给他注射KK,快!

我挣脱大开的束缚,掏出那个纸包,拼命砸抢救室的门。里面的护士喊,外面不要吵,别影响抢救!

我说去你妈的,我这儿有解药,你快给他注射!

但他们仍然忙碌着,仿佛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继续砸门,喊了两声,突然眼前一黑,晕厥之前看到一束鲜血喷了出去,玻璃窗上绽开了一朵血花儿。

我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手指很痛,握成拳状,仿佛断了。

然后手一松,纸包掉了出来。

大开说了句,你醒醒?

我醒醒,是的我要清醒!我猛地坐了起来,头晕晕地往床下爬,继续喊若彬!

大开说我求你了,肖我求你了……你别动,千万别动……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胳膊上扎着针管,正在输血。

我一把把针管拔了,叫若彬呢?

大开说还在抢救,你别担心,你想急死我啊!医生都忙不过来了,你不要动行不行?

我说你把KK给他们!我摸索着抓起纸包,打开,金黄色的液体已被摇成了满瓶泡沫,我说这是解药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大开说好,好,我这就去,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大开拿起针剂出去,我扑腾着爬下床,三步两步跟他到了抢救室门口。

抢救室的门已经开了,大夫走了出来,满头大汗却面无表情。

护士在手捡东西,若彬躺在床上。

我一头扑了进去,扑在若彬身上。

护士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叫了一声若彬?他不回答。

我叫若彬你不能死?他没反应。

我推他的身体,摸他的脸,已经发凉了。

护士说我们按规定在病人停止呼吸后抢救了四十五分钟,请节哀。

大开不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

我看着若彬,我的泪水直接滴到了他的脸上,他眼睛闭着,睫毛很长,翘着,就像睡着了一样……若彬,姐夫来了,你怎么不等姐夫了?若彬……

不行,你不能死!你给我起来!起来!

我叫大开,把KK给我!你给我!我疯狂了一般抢过针剂,抓起旁边器具盘里的止血钳啪地敲了一个缺口,胡乱地拿着一个注射器去抽药水。

大开说肖你干什么啊?别这样儿……

我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我颤抖着,抽了满满一管药水,把针剂瓶子里的药水全部抽了去,摸着若彬的胳膊,我叫大开你给我找!你找血管!

大开说肖你疯啦?他已经死了你别折腾了!

我说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你少废话,你快找血管,你快!

护士在门口说,对不起,病人家属请让开一下,你扶家属回去休息,我们要清理抢救室了……

我飞起一脚把椅子踢过去,砰地一声撞到了门上,去你妈的滚!

我摸着若彬的胳膊,摸着血管的脉络,把针刺了进去,我的手在抖,抖得根本推不动活塞,不行,我一定要他活过来!一定要活过来!

但是不行,他的血液已经不流动了,推进去的药水在皮肤底下鼓起了大包,有的顺着针眼儿冒了出来。

“啪”地一声,针断了。

我眼前又是一黑,我听见大开在高声喊,护士!

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好像是一条时光隧道,我在飞……很黑很黑,却有隐约的光,我耳边有风声,流水声……我看见前面一个身影也在飞,我知道是若彬是的是的他在回头看我……我喊他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拼命地滑水一样地挥舞着双臂,伸手去抓他……我抓住了他的脚,他回头看我,满脸泪水,哭着说姐夫……

我叫若彬、若彬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

若彬没有理我,我的手突然很无力,很酸,我的手指关节在响,一点一点的抓不住了,若彬像一片落叶,飘去……飘像黑暗的无底的洞里……

我感觉万箭穿心,心里一声清亮的脆响,碎了,碎掉了。

我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像硫酸一样辐射着我的脸,舌头尖儿上咸咸的。

有人在拍我的脸,很疼,我拼命地摆头。

一下人人又回到了地面上!

我看见大开,他在拍我的脸,他的眼睛血红,他的嘴在不停地动。

他的嘴唇在不停地动,他分明是在喊,他喊我的名字,撕心猎肺地喊。

我沉沉地回了一句,别喊了,我好累。

大开说,你不要闭眼睛,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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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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