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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扇动着折扇,一边孩子般得意洋洋地说,因为我嚼过啊。有一句话叫味同嚼蜡,我就想试一下看蜡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真是惊人的巧合,我刚刚还在回忆这件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想。
我压制住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说那不脏吗?蜡吞到肚子里会死的。
怎么会?他说,蜡烛的主要成分应该是石蜡吧?石蜡不是蜜蜂分泌出来的么?大家都吃蜂蜜呢,怎么会死?
我忍不住去拍他的脑袋,说,蜜蜂分泌出来的应该是蜂蜡,石蜡是从石油里分馏出来的。我看过一个报道,说有个国外的留学生每天都吃方便面,每次都使用那种方便面的纸盒子,纸盒子摸起来是光滑的,看起来有光泽,还防水,实际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腊。结果后来那学生胃壁上凝了一层腊,人是不能消化腊的嘛。所以后来,他就不治而亡咯。
若彬说,不会吧?姐夫你骗我。
我笑了一下,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呵呵。
然后我的思绪飘远了,我还在琢磨着工作上的事情,程昱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就这样在无形之中把我“请”出了项目组,难道真的是要许历历登堂入室了么?他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他想这么做,也就不会与白婷结婚了。但他也绝对不能放弃许历历那边的诸多优越条件,所以在爱与利益之间,男人和女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女人会选择爱,男人会左右权衡,最好是两者兼得。
新的项目是块肥肉,他这个时候对我卸磨杀驴真是太狠了些。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行,到底要不要退出。如果退出了,难道我真的去跟着老徐去搞他的电视剧吗?我又不熟悉那个范围,到时候仍是个尴尬的处境。
但是我已经把退出的话说出来了,我开始恼恨自己的一时不慎,他利用了我的性格缺陷。
姐夫?
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我想些事情。
我也睡不着,你个故事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听什么故事?
姐夫你就给我讲个嘛,我小时候就没听过故事。
讲故事?讲故事,嗯,讲个故事……讲个什么故事好呢?嗯,讲故事……
姐夫你好好讲,如果你不会讲我就给你讲个吧?
好啊。
嗯,我给你讲个学校里的故事。我在我们学校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同学,他叫楚原,李楚原。我是半夜两点多到的,他帮忙收拾床铺、帮忙领东西直到我们躺下。后来楚原成了我们班第一任班长。姐夫你当过班长没?
我没当过你接着讲。
当班长可是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我们这些刚从高中考入大学的小孩子,是很难管的。他从来不多说什么,一个人默默擦窗户、拖地。有一件事让我忘不了,那是在军训刚开始三个星期。一天早上训练时楚原还在,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看到他还有另外一个同学。午休的时候他从医院打来电话,原来另外那个突发胃出血,送到校医处后立马转送另外一个大医院。后来才知道,在那个医院里楚原用瘦弱的肩膀背着人从一个诊室到另一个诊室。幸亏送到医院及时才不至于发生什么严重后果。姐夫你猜当时楚原有多高多重?
不知道。
他一米七八的个子,才一百一十多斤,好瘦的!不过现在已经长肉了!你不知道他有多能吃,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别人要四两他要一斤,长身体呢,肯定吃得多嘛。
嗯……你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姐夫你怎么不问问楚原当时救的是谁呢?当时他那么瘦还背着人,多辛苦没有人知道,他连饭都没吃。第二天那个生病的同学的姐姐赶到以后,楚原才回到学校,满眼的疲倦还是坚持参加了当天的训练。以后,每当有聚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个同学无论如何都要敬楚原一杯,毕竟也算是有过生命的交情了吧……姐夫?
嗯,我没睡着,听着呢。
大二的时候,楚原恋爱了!他很保密,我们也只是从电话、信件中推测出来的。每天楚原都笑着醒来,笑着洗脸,笑着上课、上自习,晚上打过电话后笑着睡觉。但这段时间持续得并不长。有一天他闷坐在宿舍里,对另一人说,其实我是一个忧郁的男人。唉,姐夫,你是不是忧郁的男人?
嗯,啊,忧郁,我忧郁……若彬别讲了,睡吧。
哦。那你睡觉吧。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若彬并没有睡。
他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呢。
他说,姐夫你真笨,楚原救的那个人就是我嘛,呵呵,你真笨。
楚原也很笨,他都不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呵呵,唉。
楚原谈恋爱了,他那么甜蜜那么开心,却不知道身边有个人心里是酸酸的。后来一个同学过生日请客,楚原一个人吹了四五小瓶二锅头。回到宿舍楚原就吐了,吐得很凶。从没有见楚原哭过,那次也没有,他是个坚强的人。记得刚来学校,一次开班会楚原说了一句当时我瞧不起的话,我是来报效祖国的……我可不那么想,但是现在我想,他是对的……我不该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他始终有他的想法,哪怕是报效祖国也好,也比我强……我每天都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
再后来我就睡熟了,不知道若彬是什么时候睡的。
四周很安静,我们睡得很沉。
我突然醒了,感觉耳边有粗重的喘息声。
是若彬沉闷的压抑的呼吸声,有吞咽唾沫的声音,他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的一只手在往下探,先是放在我的小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动,我感觉到了他强烈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我猛然清醒过来,这小子又要摸我。
我咳嗽了一声。
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住,呼吸也屏住了,装成熟睡的样子。
我觉得很好笑,这个小家伙。
同时也惊异地发现,其实我是抱着他的,并且,我的左手放在他脑袋下面,右手放在他的那个部位上。
他枕着我的胳膊,靠在我的怀里,感觉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般在相拥而眠。
我惊讶于自己的这种睡姿,惊讶于我的手,怎么会这么不规矩。
我立即为自己开解,是这样的,男人睡觉是这样的。
你可以看到很多男人睡觉的姿势,睡得最熟最香甜的时候,总是把手放在自己的那个部位上,弓着身子。
这是一种原始的保护,因为命根子是男人最薄弱的环节,即便熟睡了,也忘不了要用手护着它的。
可就是最薄弱的这个环节,却也会成为最坚硬的攻击武器。
于是我才发觉,我的下面早已坚硬如铁了。
幸亏黑暗可以遮盖一切,我认为一切看不到的就可以是不存在的,但那是因为我没有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睛才发觉,其实天已经亮了。
我们没有盖毛巾被,我直接看到自己的身体,小小的短裤已经被褪下一半,肚脐下密致的黑毛浓意绸缪,卷卷地舒展着,一直连到下面去。
若彬的手放在我小腹上,手指朝着下面的方向。
我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
说了声,几点了?
他没应声,还在装睡。
我爬起来上厕所,看了下表,五点一刻。
时间还早,还可以睡一觉的。
清晨的空气很凉爽,太阳还没有出来,楼群里有雾。
若彬的脸上有晶莹的水迹,不知道是雾还是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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