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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跑过去,拉住了大开,叫着我想起来了,而大开一回身,突然把我抱住了。
我听见他喉咙里低沉的声音,说了句,快忘掉吧。
我兴奋不已地推开他,说我想起来了,你刚才的背影,就是这样的,我看到过你的背影,不过你是在跑,是不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小时候吧?有一次你送我回家,送完了我站在门口看你,你就跑回去了,当时有路灯,我在路灯下看你,就是这样的,你的背影,那时候你也剔了个光头。
大开唉了一声,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说不过不对,好像不是,哎呀哥们儿,你就帮我想想成吗?不行,我得到精神科去看看了,这样下去我非得疯了不成。
大开说行了,别折腾了,回去吧。
确实起风了,风很大,吹得衣服飘飘荡荡的。我和大开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到了桥头各自搭车回了家。
不过至少我可以确认两点了,第一,大开有事情在瞒着我,这个不用急,他会说的,我会让他说给我听的。第二,小开在撒谎。很简单,当我问她我什么时候去成都的时候,她飞快而流利地告诉我是5月19号,这是个常识性的错误。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非常普通的日子,她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呢,并且连思索都不用张口就说。所以,她肯定在撒谎。这也不用着急,一般人撒谎的目的只有一个是掩盖真相,只要大开说出来了真相也就自然明白了。
我查了一下地图,本市确实有解放中路这个地方,但解放中路上没有南安日出大厦,这个什么什么公司应该不在本市,但后面有电话号码,查到并不困难。
然后,我觉得是不是把这张空白纸送去鉴定一下,我看过侦破小说,说有种药水写了字看不出来的,要用相应的药水泡才能显示。我想了想,给在公安局刑侦科认识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她说没问题,你把信拿过来我帮你鉴定一下好了。
第二天下午我在片场,她打电话过来说,你送来的纸没有经过特殊处理。
我说啊?你确定?
她说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我有些失落地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
今天拍的一场是女主角接受演艺培训的戏,片场在市内,剧组租了一间排练厅,来的人员不多,老徐没来,据说是监督后期工作了,只有两个副导演在现场。戏很简单,女主角夹在若干群众演员中间,表现刚进入演艺圈被排挤的情形,没台词只有肢体语言。我看了两眼。后来摄像师说,画面实在太暗了,背景色彩不协调,应该重新布置一下。
谢帆就叫美工过来重新搞,但搞了一气摄像师还是不满意,说色调不对。
谢凡有些火了,嘟囔着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早入行两年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徐在的话哪来这么多废话。
不料摄像师听见了,两个人立即口角起来。
我忙个他们打圆场,后来谢凡气急败坏地说,行了行了,我找个美术指导来重新布置一下,不就是三分钟的戏吗?至于吗?
他气呼呼地站在门口打电话。
喂!刘老师吗?你过来一下,嗯,在第二现场,重新布一下……什么?你在外地?你请假啦?不行不行,那我不管,怎么着也得对付过去……你学生也行,不是学生学徒也行……临时工也行……
我暗想,这个团队没有了老徐还真不成,他一走就变成了烂摊子了。
谢凡挂了电话,对我说,妈的,一个比一个牛气。
我微笑,说先对付一下吧。
他说会找个人过来,看看色彩,光听那个扛摄像机的有屁用。
半个小时左右,我在休息室内和一些临时演员聊天,听见外面有人叫谢老师在吗?
我没出去看来人,想是美术指导来了。
然后就听见谢凡说谁叫你来的?你多大了怎么看着像没毕业的?你做过电视剧的美术指导吗?
对方说没事的我是学美术的,我年龄小你就叫我小美指好了。
我听这个小美指的声音,很熟悉的感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于是就探头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两眼。
但是没看见人影,外面几个灯光师走来走去地在布灯光。
过了一会儿,谢凡叫嚷着要美工那涂料涂这里涂那里,很是忙了一下。
小美指的声音又飘过来了,他说,现在摄像老师看一下镜头,行了吗?
摄像师在动作,说了句OK。
我再也坐不住了,推开门出去。
谢凡击掌叫各就各位了!准备了!
他的身边,一个高个子男孩儿正在擦满手的涂料,侧面着我的方向,不经意扭头看到了我,目光很是惊诧,转身飞快地往门口走去。
我三步两步追了过去,追到门口楼梯间上,他已经下了楼梯在拐弯的地方,我叫住了他。
若彬!
果然是若彬。
他见逃不过,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吐舌头。
他一点儿也不慌张,还嬉皮笑脸的样子,惊讶的是我,我好像都结巴了似的,说怎么是你?
他嘟起了嘴巴,慢吞吞地说,姐夫,怎么不可以是我……我根本就没走。
怪不得他不给我打电话。
怪不得他连QQ也不上躲避着我,原来是怕我发现IP是本市的从而了解他的行踪。
我一下子生气了,气愤地说,你在搞什么鬼呀?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呢?
我们在麦当劳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各自要了杯加冰的可乐。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只低着头吃吃地笑着,好像是做了个好玩的恶作剧,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脚尖不停地在地板上拧着,踩了电门似的。
我板起了脸,说,怎么没回去?还骗我说平安回了成都。
他说,我不想走,反正都没课了,我就留在这里嘛……离你也近些。
我说你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吗?你姐知道吗?
他说她肯定不知道啊,知道了还不把我吃了。
我说嗯,把你吃了也活该,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这几天都躲在哪儿了?
他说不告诉你。
我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姐,你浪费了她的飞机票。
他说我哪有那么傻,飞机票都退钱了,哈哈。
我看着他,手还是脏的,衣服和裤子上也沾了一些染料,两只黑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充满了狡黠和笑意,头发有些长了,挡住了半边眉毛,他就在发丝中间的缝隙中看我,对我笑,撒娇。
我嘿嘿地笑了,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住在哪里了。
他瞪着眼睛嘴巴张成一个圆,说哦?
我说你住小公园旁边是吧?
他故意装糊涂说啊?
我说住一个日式民居里。
他说真的?
我说废话,你住韩博家里,还以为我不知道!
他又吐舌头说,姐夫你看到我啦?不会啊……一定是韩博出卖我了,哼!真不够意思,回去找他算帐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毕竟经不住使诈的,他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住哪里呢?不过是突发的灵感,因为那天在韩博家的后院里,我看到了一条短裤。
黄色的三角短裤,印着卡通图案的,我当时就觉得那条短裤和若彬穿得一模一样。更何况他们是网友,见过面,韩博都肯为他做裸体模特,关系肯定非常之好。
因为想韩博那样腼腆的性格,是不会为了钱去做裸体模特的,更何况我看到了他的家庭环境还不至于为了钱去打这样的零工。
所以一击即中,若彬招了。
他说我是住他们家啊,我那天下午没坐飞机就直接去他们家了,呵呵,我想躲起来呀。
我说你躲起来干什么?
他说我就可以在暗中监视你啦,哦,不不不,应该叫关注你,我用错词儿了。
我说哼,我又不是明星你关注个屁。
他不介意我说什么,笑嘻嘻地把头伸过来,脸凑得很近,小声地说,姐夫,你想我没?
我说躲开,离我远点儿。
他不理睬我,仍旧问,说想我没?
我说一巴掌把你打成肉饼。
他说打成肉酱也没关系,快告诉我,好姐夫,你想我了没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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