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目前再去酒店已经没有意义了,程昱辉果然已经被老爷子救了回去,而张天扬也撤退了,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茫然地穿过马路,在路边一个便利店门前坐了下来,要了一杯饮料。
断线了,风筝断了线,获得了自由也失去了方向,就这样在天空飞舞,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打落。
今天的晨报刊登了认尸公告,具体介绍了尸体的外貌特征,我才知道刘鹏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七,果然不到一米六。我想,他的亲友发现后会来认领的吧。
但是不行,如果没看报纸没看新闻呢?晚一步老爷子都有可能逃之夭夭,说不定在午夜投尸之后就已经跑了,现在要立即报案,立即把远航控制起来。
我不假思索地拨了公用电话,电话接通,问我是谁有什么事?
我一口气地说你别管我是谁那报纸上登的江边尸体我认识,是远航传媒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刘鹏,他很有可能是被远航的幕后老板杀死的,凶手也很有可能马上逃匿,所以现在立即把远航封闭起来,所有人都不能动……
对方说这位先生你不要激动,你可以到警局来做个笔录吗?当面确认一下尸体,以免出现差错,另外能告诉我您是谁吗?
对着个温柔的女声我失去了耐心,我心里着了火,我说录、录、录、你们就知道录!等你们录完了凶手早就跑国外去了,TMD,你放心我不是神经病也不想诬陷别人,你们不相信算了!
我“啪”地一下放了电话,丢给电话亭老板五毛钱,扬长而去。
希望警察已经行动了,这个时候,大开也该早就看了我的纸条,带着材料到了警局吧。那就好了。
我脑子里闪念了一下,是的,我要回家一趟,立即叫了车把我送回自己的家。
自从遇见这些麻烦之后,家已经不再是家了,甚至连旅店都不如,但现在我还是没有时间去享受家的氛围,窗外桂花树已经树叶稀疏,冬天悄然来临。
我匆匆地收拾了两件衣服,一检查,身份证竟然还在抽屉里,感谢上帝。
立即下楼赶往飞机场。
是的,我要去成都,我知道天狼会在哪里,南安日出大厦一栋三门三楼二号,这个就算我在失忆时也能在梦游中写下的地址,我是不是潜意识就预感到了,它将是拯救自己生命的最后的唯一的线索?
还有那幅画,那幅画上的水仙花。
我的提箱里也有一幅画,若彬画的我和他,画上的笑容应该是我们每个人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只要熬过这一遭,只要闯过这一关,我们会笑起来的,会像画上画的那样幸福地微笑。
还是曾经坐过的航班,幸好赶得上。直接在机场售票厅购买了机票,刚换完登机牌就通知检票了。
我只背了一个背包,轻手利脚地登机,飞机轰鸣着奔出了跑道,渐渐爬升。
终于到了平流层,感觉安稳了许多,我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微闭双眼静静地坐着,脑海里却仿佛回到了相似的时刻。那是从成都回来,逃难般地坐在飞机上,心里有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份前命未知的惶恐,然后就睡着了,这一睡睡得我失去了记忆……
窗外的夜色特别浓,依稀的灯光淹没在脚下,我听到了气流的声音。我一定要安全着陆……把帐本、照片、明信片……全部资料都拿出来……头晕沉沉的还有一点儿疼……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脑子里很乱,感觉四周在摇晃,世界在摇晃,疼……猛然地我明白了,气压,一定是气压,它压迫我的脑神经,神经在极度活跃,那些病毒在血液里猖狂活动……或许我下了飞机又会失去记忆……不、不行!我不能忘记!千万不能忘记我回成都的使命……我不能睡,不能睡过去,坚持,坚持住肖,一定要坚持住……
我摘下耳机,突然站了起来。又坐下。我扶着行李架,头轻轻撞击机舱。我按铃要了杯咖啡。空中小姐殷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事儿。鼻子开始滴血。还好只滴了几滴。空中小姐拿来了止血棉。我问她,你有针么?
她愣了,要针干什么?
我说我不能睡着,千万不能让我睡着。
她一定感觉我这个人莫名其妙,说我去找找看,走开了。
但眼皮发沉,很想睡了,我烦躁不安。
终于旁边一个乘客,一个漂亮的女孩,看了看我,忍不住把自己胸前别着的胸针摘了下来,递给我,说,你要针是吗?拿这个别针先用一下行么?
我说了声谢谢,别针往手臂上一刺,瞬间的疼痛猛然使我清醒。
于是就这样,间隔着刺自己一下,每刺一下就清醒一阵儿。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飞机着陆时天色还早。
出舱门时我把粘着血迹的胸针用湿纸巾擦干净了还给她,再次表示感谢。
她笑了,说你这个人挺奇怪了,学中医的?
我不好怎么解释,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说你的学习精神使人佩服,但不可以乱扎,万一扎坏了怎么办啊,看你手上都是血。
我说没关系,该下机了,谢谢你。
在离开机场去市区的大巴车上又碰到了她,她招手示意我坐她旁边的空位置上。我笑了一下坐下了。
她说你是成都人?
我说不是。
她说哦,出差还是旅游?
看样子她挺开朗的,很喜欢跟人聊天。但我现在心情非常复杂,也根本没心思聊天。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件做工考究的时装,颜色很配她的肤色。她烫着满头的波浪卷发,样子也非常漂亮,或许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免会去想入非非。
大巴车保持匀速向前开着,我在想自己应该住在哪里,然后怎样开展我的事情。不管在哪里,我都必须直接找到天狼,如果可以的话,就拿U盘把解药换回来。但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因为老爷子已经倒台,现在最需要U盘做证据的是警察而不是天狼。天狼不会再对老爷子有什么企图了,他接回了自己的老婆与孩子,现在或许正在撤离……
我的手还在痛,被扎得都肿胀了起来,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按摩着,希望加快血液循环使它尽早消肿。
她很细心,从拎包里掏出几片创可贴来,递给我说,呶先用这个贴一下,防止感染,早知道你这么爱扎自己,我就不借胸针给你了,我现在都成罪魁祸首了。
我接受了她的小小善举,回了一句看你说的,谢谢你帮了我,我一坐飞机就想睡觉,一睡觉就容易忘事情,所以不能睡。
她说哦?还有这种病啊?
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你是成都人么?
她说不是,我是武汉的。
我说那到成都来是做生意还是玩儿呢?
她说嗯……我在武汉做些小小的经营,今天是去办事了。
我说哦,那你是个老板了。我是开玩笑的心里,心想如果她是老板,也是个小老板,大老板会有自己的车,不会下飞机没人接,还挤机场的班车的。
她说哪里啊,我这个老板不是个开心的老板,也快用针扎自己了。然后她笑了,那样子感觉自己开了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似的,笑着笑着停住了,叹了一口气。
我说做生意是这样的,常有很多不如意,不过你又年轻又漂亮,我猜也一定很有能力,一定能做好的。
她说你真会给人宽心啊。不过可能人都是这样的,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自己也无法知道自己的明天。我快要下车了,你到哪里下?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也不知道到哪里下车才好,就顺口说,到终点站。
她说那就要再见了,哦对了,给你留张名片吧,你在成都如果闷了,可以到我那里坐坐,休闲一下。
我说谢谢你啊。接过她的名片,心想估计我是无法接受她的好意了,我会有时间玩儿么?
她往车门挤去,我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再见,再低头看名片。
只看清楚了几个字,我简直一下子跳了起来,蓝波湾,许历历?
她已经下车了,车又启动了,我叫司机停车!
司机嘟囔了一句瓜娃儿。
我说我要下车!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