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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里很闷,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昏沉,梅欣在扭动,小樊也在动,我的指尖不知道碰到的是谁的手指,她在用指甲抠绳子,清脆的啪啪的响声。
我的手心里粘乎乎的,不像是汗而是血,梅欣刚才就已经受伤了,她捏碎了那支针剂,玻璃碎屑把她的手指割破。应该是她,她还在抠麻绳,她是想把绳子解开。
我用力动了动,扭着身子,她被堵着的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大意是让我不要动。
我扭头看她,她用眼睛向下扫,示意我要做什么,我挤着眼睛回答她我看不明白,她急得眼睛都红了,继续呜呜地叫着。
我终于看明白了。她把头靠了过来,脖子费力地扭过90度,尽量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她嘴巴里的毛巾露出一截儿搭在我肩膀上,我用下巴和肩膀将毛巾夹住,她使劲摇头往后来,终于嘴巴里的毛巾扯出来了。
她骂,妈的快憋死我了!
她用牙齿咬住我嘴里的毛巾,配合用力我也把毛巾吐了出来,再去救小樊。
三个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感觉这里空气有些稀薄,排气扇没有开。
我说快想办法把绳子解开。
梅欣说你们不要乱动,这样挣是挣不开的,我手里有东西,我来弄!
我说什么东西?我以为她手里有刀,心里很惊讶。
她说是一小块玻璃渣儿,刚才捏碎的。
我说那不行,太小了,太薄太脆,切不动麻绳的!
她说所以叫你们不要乱动!再碎下去就没法切了!
小樊说你们小点儿声,小点儿声。
梅欣继续小鸡啄米一样的一点一点地切那根粗麻绳,我感觉热乎乎的血不断地滴到我手心里。
她满头都是汗水,咬着嘴唇继续努力着。
我无法回转身体看下面的情形,只好摸索着手指碰到了她的手指,我说,你把它给我,我来弄。
她说感觉已经切了一个口子了,你摸摸看?
粗糙的麻绳楞楞波起,感觉在捆绑小樊的手腕处有个小小缺口,但根本不会解脱我们的束缚。还好那个位置是我和梅欣都能够得着并且手掌能有限活动的地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梅欣是如此聪明。
她摸索着把指尖贴紧我的指尖,我感觉指尖上有个硬物,是小小的玻璃片,竟只有指尖般大小。
她说你来继续吧,我手里都是血,拿不住了。
我说好。
她说要小心,掉了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妈的。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小玻璃片,中指摸索着麻绳的断口处,继续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划着,发出了些微丝丝的响声。
她听着声音突然说了句,干他娘,还是做个男人好,力气都大些!
我笑了笑,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眼睛很痛。我说,下辈子你做男人吧,我做女人。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许历历的情况怎样,警察们又有什么动作。我从未料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和三个女人一起并肩作战,但目前还身陷牢笼。
割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切口还是不怎么明显,这个时候手指已经酸了,才发觉手指的运动其实也很累人。而且感觉玻璃片的边缘已经被磨钝,并且它太脆了,稍不留神就会碎得拿不住。
梅欣的指尖碰了过来,说我来继续。
我说好的……但是我没碰到她的手指,惊异的刹那,手里的玻璃片已不知去向。
她叫肖!你害死人啊!完蛋了……
我们脚也捆着,蹲也蹲不下去,更何况那片指甲大小的玻璃掉到地上虽不会被摔成粉末,也会弹得不知去向。我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抱歉。
小樊用力地挣扎了一气,像被捞出水的鱼,但是没用,这种五花大绑把我们牵制在了一起,她一动我们也跟着摇摆,绳子擦在柱子上咯吱地响。
梅欣说小樊你不要动了,你一动我的胳膊都要勒断了。
小樊哭腔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呀?
我叹息,要是有瑜珈的缩骨功就好了。
梅欣说,废话,我要是孙悟空就更好,变个小虫子飞出去。
我说别急别急,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我们想想他们把结打在哪里了?
我们是三根绳子各自捆着,然后又被一根绳子胡乱地穿过胳膊绕过腿和柱子捆在了一起,因为很匆忙,他们并没有仔细检查,结打在我的后背两个肩胛之间,我们虽然被捆得很紧,但如果结被解开也就好办多了。
梅欣扭转头,我尽量偏着身体,小樊被勒得龇牙咧嘴叫痛。好在我身高要比他们高,我的肩胛处正好是梅欣的嘴巴附近,她努起嘴巴去咬绳结。
我猛地一用力往梅欣身边靠去,梅欣趁机咬住了绳头儿,小樊哎呀地惨叫了一声。
绳索突然有松了的感觉,刚才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似乎还有松动的余地。
我又动了动,小樊惨叫,不要动了……好痛……
我说你怎么了?
她浑身颤抖,说脱臼了,我肩膀这儿……习惯性脱臼……小时侯受过伤……
关节错位使捆得死死的绳索有了松动的可能,我犹豫着是不是还要挣扎一下,但小樊痛得死去活来,梅欣却不客气,猛地甩头,架势像恶虎扑食般嘶咬着绳子。在小樊的阵阵惨叫中,绳子竟奇迹般地解开了。
这时候我才看到梅欣嘴巴里都是血,牙齿缝里也都是麻绳的碎屑。
接下来的动作很简单,我们可以分散开来,我用牙齿去解梅欣身上的绳子……半小时侯,我们解开了小樊,她已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梅欣说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小樊的右臂膀耷拉了下来,说你帮我推上去。
我说要小心,弄不好会残废的!
梅欣说残废了也比活受罪强,过来!她一只手捉住小樊的手腕,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肘儿,轻轻往上一推。小樊又叫了一声。
然后,小樊说应该接上了,不那么痛了,我们走吧。
我说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个制毒车间,还有很多设备,现在怎么空荡荡的?
梅欣说你真是废话,难道张天扬还把东西留在这里等你来抓?
我说那他把东西都转移到哪儿去了呢?
梅欣说我如果知道在哪里,也早就把KK偷出来了。
小樊畏缩地跟在我们身后,我们爬回刚才进入的通道里,我依稀记得应该有个开门的按扭在旁边墙壁上,伸手一摸,既然还在。
我压低声音说,现在要开门了,想一想,出去以后会有什么情况,我们要怎么对付?
梅欣说趁现在出去最好,时间还不久,估计警察还没走,晚一点儿我们就死翘翘了。
我说不会的,刚才张天扬已经心虚了,只要韩博在我们手上,他不会敢动我们的。
梅欣说真的?韩博真的在白婷手里?白婷呢?真的在军区司令员那边?
我说是的,我没骗他,都这个时候了,我根本想不出来撒谎的。
梅欣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可惜那支注射液被我抢碎了,不过还有一支在他抽屉里,我们现在就去偷过来。
那支KK注射液实际在我的内衣口袋里,我暗自地摸索了一下,还好,经过这样一折腾它还没碎,感谢上苍。
我说估计现在他防范得更严了,想偷不那么容易,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她说没有解药逃出去也是死,不行,我必须得想办法偷出来,你、我、还有若彬,一定要活下去!
我说我……我想说解药在我这里,但话还没出口,前面突然一亮,那扇画背的门打开了。
张天扬和他的爪牙站在我们面前。
张天扬轻轻地拍着手,微笑做鼓掌状,说,精彩很精彩,多么感人肺腑的精彩对话啊。
在302房间,他没有再捆绑我们,我们面面相持,如果眼睛里能飞出子弹的话,双方都早已躺在血泊中了。
张天扬说,你们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回来了,呵呵,记得以后不要对着我的扩音器讲话,特别是讲那些幼稚可笑的话。
我猛地把手从那个按纽上松开,没想到,这只狡猾的天狼,把开门的按纽换成了对讲门铃的按纽。这样不管是谁,只要按了下去,所有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逃走了。
但是我庆幸我们的对话被他听到了,他可以确认我说的不是假话,韩博在我手里。更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说出那支针剂在我手里。
果然他指向我,说,年轻人,你可以离开了。
我说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他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并且她也不会跟你走,她不是等着拿解药呢吗?
梅欣推了推我,说小肖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我说我们一起走,他不会给你解药的。
张天扬说,不要这么缠绵,这使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情景,呵呵。年轻人,我放你走不代表我没有条件,三天后带白婷韩博他们母子过来换人,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我说你敢?
他说没有我不敢的事情,不要拿韩博来要挟我,我现在只是给你机会,你明白吗?在中国的历史上,儿子为父亲牺牲的有很多很多,你说过,狗急了也会跳墙的,不是吗?趁我现在还没后悔,你走吧。
我握了一下梅欣的手,手很凉并且都是血,她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对我点了点头。
我说好,等我回来。
我大步地向门口走去。
。 等等,张天扬说,你忘了规矩。
我说什么?你又耍什么花样儿?
他说,脱掉你的衣服,难道你忘了,你的朋友是怎么离开的吗?
我说你这个变态!
他对旁边的人说,把他衣服脱光,检查一下他的G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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