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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拔出了手枪,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张天扬?
我和梅欣面面相觑,他不是张天扬?那他是谁?
或许,在我们所有人之中,只有韩妈妈才见过张天扬,也只有她才能辨认出来他不是张天扬。我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点儿头晕,然后梅欣说,我管你是谁?快放我们走!
他用枪指向了我的头,喝了一声,把韩博交出来!
这时韩妈妈挡在了我前方,她声音抖得很厉害,说,我想起你是谁了?白狼!你是白狼!我见过你!
他冷冷地说,看来你还没老眼昏花。
张天扬在哪里?韩妈妈问,你把天扬弄哪儿去啦?
白狼依然用枪指着我的头,眯着眼睛瞄准,冷幽幽地说,你别着急,你会和他见面的,我会带你和你儿子去见他,你们两个将为我换回缅甸的生产基地,还有他的武装,哈哈哈哈,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休想!韩妈妈叫,你别做梦了,我和韩博不会跟你走的!
这由不得你,他说,小肖,你手里不是有电话吗?快打电话叫他们交人,要不然……他突然把枪口一转,对向了梅欣。
他说,你们跑得再快,也没有子弹快,我看不杀一个你们是不会当真了。
“砰”地一声枪响,他扣动了扳机,我看见梅欣摇晃了一下,向后到去,倒在了我的怀里。我的脑子像炸开了一般,叫梅欣的名字,但梅欣却没有死,身上没有弹孔,她是本能地网后一闪。
旁边的小樊手里抓的托盘却飞了出去,人像一根羽毛般被巨大的冲力推得向后弹了起来,然后,血溅着珠子迸射开来,她倒在了地上。
她的头上都是血,脸被血模糊了。
我叫了声小樊!——她已经没有反应,房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道,她死了。
白狼吹着枪口的青烟,说了一句,藏在我身边的卧底都是这个下场。
韩妈妈随着枪响抱紧了头,蹲在了地上,又站了起来叫,白狼你要杀就杀我,把他们放了!他们还年轻啊!你带我走,把他们放了!
白狼理也不理她,继续把枪对准了我,说下一个你们自己挑选,是你,还是梅欣?
我把她们护在了身后,说你放她们先出去,我留在这里。
交出韩博!他喝了一声。
他身后的一个保安闯了进来,大声地说,不好了,外面有警察!
白狼反手一枪,骂了一句,废物!保安也躺在了血泊里。
他身后的人一下子散开了,大气儿也不敢出。
梅欣拉住了我的手,然后说,警察已经来了,你的末日到了!
他说有你们在,先死的不是我。
他的话音刚落,梅欣猛地扑了出来,梅欣的反应那么迅速,像一只出水的海豚,我看见眼前火光一闪,还没听到枪响,梅欣已经在我前方挡住了子弹,然后,随着那一声枪响,她重重地摔过来,摔在我怀里。
我抱住了她,手里顿时抓了两手的鲜血,指缝里的那只KK针剂甩到了地上,“啪”地一声摔成了碎片。
我叫梅欣!——
她胸口都是血,脸上也染了血,头靠在我肩膀上,睁开眼睛看我。
她说,告诉白婷……
她还没有说完,白狼一挥手,说了声撤!
保安冲了进来,抓起了我和韩妈妈。
我们被推搡着从走廊后面的秘道出来。
外面很黑,高速公路却在路灯下泛着黄色的光。
我和韩妈妈被塞进了汽车,白狼亲自驾驶着汽车,奔上了高速公路。
车还没开出二十米,后面的警笛声已经呼啸而来,警车在追赶。
车内押解着我和韩妈妈的两个人紧张地说,张总,有警察……在后面追我们!
他猛踩油门,不屑地说,让他们追吧,好久没飙车了。
我们像飞一样在高速公路上飘了起来,耳边尽是簌簌的风声,路灯已经连成一条线,保安的脸色惨白,拧着我的手也开始抖,最后不得不松开去抓扶手。我乘机扑了上去,从后面勒住了白狼的脖子。
我叫停车!
白狼回手就是一枪,砰地一声子弹打飞了,车后窗打出一个洞。
他恶狠狠地说你再动我就毙了你!
车子呼啸着,冲过了一个收费站,把挡车栏杆撞得四分五裂!
后面的警车紧追不放,警笛忽远忽近,高音扬声器里在喊,立即停车、立即停车!
白狼死死抓着方向盘,脚踩着油门不放,嘴里骂我干你娘叫我停车!
我又扑了上去,车子猛地打拐,一个保安被甩了出去,撞开车门,他惨叫着飞出车去。
韩妈妈拼命抓着前面的座位,身子被甩得像只风筝,头不停地撞到车厢上,接连尖叫着。
白狼反手用枪砸我的头,我只有一个念头,掐死他!掐死他!
前面又是一个堵卡站,车子还有百米远,突然刺眼的灯光打了过来。
一排车停在路中间阻挡着,有警察持着枪站在前方,大喇叭里喊,车里的人听着,放下武器!
白狼猛地一踩刹车,车轮与路面摩擦嘶鸣,我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一掼,直接从前窗飞了出去……
我眼前飞着很多玻璃屑,感觉红的白的在飞,耳边嗡——地一下,但我没有昏,我扑在了地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死了。
热热的流质遮了我的眼睛,我想伸手去擦,但找不到手在哪里。
公路上有种焦糊的味道,脸贴着地面感觉温热,这寒冷的初冬,大地却如此温暖。
我看到几只脚奔跑了过来,四周都是警笛在响,刺眼的白光和鲜红的警灯交织成一圈光的网。
有人把我抬起,背起来撤离到安全地带,我努力地回头,看见白狼用胳膊勒着韩妈妈,枪顶着韩妈妈的头,一瘸一拐地向警察走过来。
我说快救人……声音淹没在血水里。
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我被人抬到了车上。
我不能昏迷,我在听,白狼在疯狂地喊,给我派车!我开枪了!我真的开枪啦!
然后,砰地一声枪响……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11月11日,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大开和韩博坐在床边儿上。
我只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但看不见人,我的眼睛上蒙着纱布,有一块玻璃屑刺进了我的左眼,医生说万幸的是竟然没伤害到我的视力,但此后我会多出一个双眼皮。
醒来后我看不见一切,也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结了血痂,涩痛并且咸腥。我支吾着,大开说你别动了,你想说什么等好了再说。
我摸索着去抓他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不能动,大开告诉我,你打着石膏,胳膊和腿上都有,现在看你像看一具木乃伊。
我听见韩博在哭,我恍惚地想,是不是韩妈妈……
但不是,韩博说,对不起肖老师,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儿的。
然后我听到了白婷的声音,她说,哭什么哭,唧唧歪歪的。
她说小肖算你命大,以后可以表演空中飞人了。
我拼着力地发出了声音,梅欣?梅欣呢?
她说放心吧,她比你命大,不是每个中了子弹的人都会死的。
然后我的胳膊一痛。
大开说,不要动,听话,咱们试一试国产KK。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国产KK?听着怎么像国产007似的。
揭开眼睛上的纱布的时候大概是第二天下午,眼睛肿得还只剩一条缝,但好在我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了。
病房里的墙壁都被涂成了蓝色,连床单和被子都是蓝色的,隐隐的有音乐在流淌,我感觉自己睡了美美的一觉,肢体上的麻木和疼痛都变得异常美好一般。
这个世界还是我的,我知道,噩梦该结束了。
我问,我们在哪里?
大开说在成都,等你拆了石膏之后再回去。
他在剥香蕉。
我问,他们呢?
大开说他们轮流录口供去了。
我问,天狼呢?
大开说跟你一样,躺在床上,不过他没你那么幸运,一颗子弹从他后背穿过,把肺打了一个洞。
我说哦,谁开的枪?
大开说不知道,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
我说韩博他妈妈呢?没事儿吧?
大开说跟你一样,躺在楼下外科病房里,人老了难免骨头脆些。
我说那就好,没死就好。
又问,梅欣呢?
大开说跟你一样,躺在病房里……
我说怎么都跟我一样,有没有不一样的?
大开笑,往我嘴里塞香蕉。
他说有啊,刚才小开打电话过来说,若彬已经醒了,能走了,所以跟你不一样,你只能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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