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告诉我,真正成功的商人就像一块好玉,好玉是不会张扬的,它只会散发着清淡的光泽,并且还是温润的:“你看那些恨不得在十根手指上全套满钻石的都是什么人,全是暴发户——没有底气,像玻璃一样不堪一击不值一文!”
饮下一口咖啡,她又问我对诗词有没有特别的研究。我摇摇头说略知一二。她指着墙上挂在“银河传媒”边上的那副画要我形容一下梅花,我挠起了头。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就这些了。”我傻笑,有关腊梅的诗词我能记起的还真不多。
伯母笑了,不是嘲笑,犹如儿时在我背诵唐诗宋词时老妈的那种得意的笑。伯母告诉我这是副藏头画,谁想怎么理解都行。
藏头诗听说过,藏头画倒是第一次耳闻,我耸耸表示不明白。
“这样吧,我也给你背几句……”她想了一会儿又改了口:“你初入商界,我找人画这副梅花的意图以后再谈。”
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在这里抽根烟,伯母搅动着杯子说无所谓。
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香烟了。尤其是每次听完伯母的教导后再闭上眼抽支烟,的确是种完美的享受。酒可以让人陶醉,我觉得烟其实也可以让人升华。我抽烟时也会有酒后飘然的感觉,烟就像是过滤器,吸进去咂咂嘴,还有甜味呢!吐出去的是酸苦,沉在胸中的才是精髓,天哪!报纸、电视天天宣传着吸烟有害健康,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乐什么呢?”
“没有。”
她打开卷宗,叫我再冲杯咖啡给她。
“就按你所策划的方案尽快实施。”具体内容她看都没看,拿起笔就签了个“核准”。
“以后多关心关心淑华。”她夹出烟,声音有点沙哑:“这么多年,我太亏对她父女俩了。”她吐出了一个个美丽的烟圈:“小华总说我重利轻离别,也有人骂我除了钱最爱的就是自己,其他的人或事大至国家小到家庭,都划在这个圈之外。”她苦笑着摇摇头。
我拿过卷宗小声安慰她,我告诉她其实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别人毕竟都是局外人。“那当然。”她歪着身靠着沙发朝我摆了一下手:“你的创意不错,去运作吧。”
晚上,洪流提议为了庆祝策划方案的顺利通过,大伙出去庆祝一下。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并很快传到了淑华那里。不一会,淑华就赶了过来,还说有很重要事要告诉我。
我告诉淑华,有什么事明天说,要玩就玩个痛快。可当我们赶到月光俱乐部后,迎宾小姐却说已没空位,包房早被人预订完毕。
淑华不信,径直闯了进去。不到半根烟工夫,伯母、和涛陪着淑华一块走了出来。
今晚确有人包场。伯母吩咐和涛开车带我们去“磙石”,伯母交待洪流:“所有费用明天报销。”
包下月光?谁?这么阔绰?我问淑华是哪路财神。
“还用问?”和涛打开车灯,倒车。他指了指紧靠在俱乐部门口的宝马告诉我:“看车牌就知道了——冀A00002,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还是不知道。我问淑华,淑华把嘴贴到了我的耳朵根说了三个字——李真达。
李真达?哦——我记起来了。在电视里经常可以看到他——河北省政府最重要的秘书之一李真达。虽是一介书生,但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之势。让人厌烦!
他也会来捧月光的场?
好久没有放纵了。可到了磙石,和涛却推说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受不了强劲音乐的刺激:“我就在车内等你们,不进去了。”
“没劲的大兵哥哥!”小涵嘟着红嘴唇:“谁嫁给你可就倒霉啰!”小涵学着伯母的样子背着手拍拍和涛的肩膀,众人一阵乐哈。
包房、红灯、轩尼诗、音乐、中华、欢乐……还不够,我拉淑华到大厅:“蹦迪去。”
淑华也许是累了吧!她把嘴对着我的耳朵在说些什么,可我除了感觉到一股股热流外,一个字我也没听清——强劲的音乐震得心都快飞出来了。我摆摆手让她别说话,要玩就玩个痛快。
划拳、喝酒、狂舞、喝酒、大笑、再喝,晕晕呼呼之后就没有了丝毫记忆……
睁开眼,看看时间,看看窗外,刘妈告诉我已是下午了。刘妈告诉我,淑华走的时候交待了,让我醒后给她打个电话,我问刘妈淑华找我什么事,刘妈说她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挺重要的。”
拨通丽晶的电话,接线生告诉我淑华去施工现场了,要很晚才能回来。头还在胀,吃了点东西,我还是接着睡。
一直到晚上,淑华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走进办公室,我发现同事们都在叽哩呱啦说着什么洪水啦死人啦等等。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急涌心头,我忙问洪流发生了什么事,洪流告诉我21CN里有报道。
我急忙打开电脑,懵了!长江泄洪了,跟我在梦里见到的情形一样:波涛翻滚、一片汪洋、家蓄满江漂、树木随水流……
办公桌的电话响了好几遍,还是洪流提醒我接的。是伯母打来的,她要我去她办公室一趟。
走进办公室,里面除了伯母外,还有一个人,伯母跟我们互相做了介绍。
原来,眼前这位老人就是永和律师楼的汪律师,也是银河传媒的法人,平时是很少在公司里。伯母也把我介绍给了汪律师,伯母的原话是这样:“老汪,这就是我的准女婿夜倾城,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
“汪叔叔好!”
“后生可畏!”汪律师朝我坚了根大姆指接着对伯母摆了摆手:“你们聊,我出去了。”
关上门,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伯母打着哈欠,她问我怎么脸色这么差。我告诉她,没事,只是……只是没什么动静:“怎么说发就发了呢?”我不敢想,双手捂着脸搓了搓连说好累。
“淑华没有告诉你?”伯母扭动着脖子,用力摇了一下头:“这是中央的内部消息,为了保住武汉,蒲坼、嘉渔、麻城被划成了泄洪区。”
难道淑华前天就是要告诉我这事?该死!我用力扯得头发生疼,胸口,有一种被千年寒冰堵住的感觉,久久不能畅然吐出一口气来。
唉!蒲坼,我的第二故乡。
“你在那三市有亲戚?”
“没有。”
“还有别的事吗?”她要工作了。
“没有。”
“把这些帐单拿到财务部后就去忙你的吧!”
“好的!”
我的双腿沉重的有些抬不起来,身体突然有些打晃,虚脱的像喝醉酒,走起路来左脚踩右脚。
“都是我不好,那晚……”淑华打过来电话跟我解释。
我告诉淑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不能怪任何人,蒲坼发不发洪水不会因为我知道与否而改变:“老婆,别太怀旧,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可能给我们的明天带来痛楚的无聊上,没意义!”
“你能这样想最好。”
“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临下班的时候,我思索再三,还是按响了湖北的号码。
段阿姨在家,一阵嘘寒问暖后,段阿姨万遍责怪:“怎么着儿?一入豪门,把我们都忘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呢!我告诉段阿姨,现在我还只是处在侯选人之列:“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我佯装轻松一通闲聊。
“停——我看你没这么好吧?问吧!”
“问什么?”
“你有这么好?现在打电话来,该不会就是想问候我一声吧?有什么需要从我嘴里套的,尽管说!”
呵!原来段阿姨早就看出我的心机,但我还是接着奉承了一句:“母爱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她的细腻,就像阿姨你的皮肤一样,冰清玉洁。”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连窜清脆的笑声,段阿姨一定是乐坏了:“阿城,你是不是想知道天怡……?”
“不是!”我打断她的话:“阿姨,泄洪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段叔叔是不是平安。”
“还好!”段阿姨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接着往下说。
我实在没有勇气听到任何有关天怡的消息,匆匆聊了两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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