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睁开眼,是姐姐在轻轻拍我的脸。姐姐把餐筒放在我跟前,她要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
我打着哈欠抬起头揉揉眼。哦,天亮了。昨晚真是太困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姐姐告诉我,老妈怕耽误我的工作,所以即使她老人家再挂念我,也一直不肯打电话叫我回来,“你不知道,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拿出你的旧衣服出来晒晒、看看,现在你的衣服全放在她的红木箱里呢!”姐姐打开餐盒递给我然后指了指门口:“你看看谁来了?”
“陶爷爷!”我站了起来,赶快扶陶爷爷坐下。
“我说呢,今年桃子都长开口了,是大学长出息了!回来了!”陶爷爷柱着拐棍把一个装着桃子的食品袋递给了我。
“我正要去看你老呢!大老远的别跑来跑去,多热!”我打开袋子拿出桃子使劲咬了一口:“好吃!”
“瞧你!洗洗再吃。”姐姐夺过我手里的桃子,医生进来了,他翻翻老妈的眼摸摸脉搏然后告诉我们,别担心,通过查看昨夜的心电图数据,老妈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医生让姐姐随他去开药。
我终于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拉着陶爷爷的手,我紧挨着陶爷爷坐:“陶爷爷,你瘦多了!”
“唉!”陶爷爷叹了一口气:“我都一把年纪了,不碍事,你看你妈也瘦的不像样子!”陶爷爷捋着他发白的胡子艰难地柱起拐棍挪到老妈的床前吃力地座在边上,然后陶爷爷拉起老妈的手,眼睛湿润了:“多爱美的一代青衣啊,可如今……”陶爷爷说本来他昨天都要来,“可你爸一直不让,我怎么能不来呢?我们的林青衣我们的台柱病了,我比谁都难过呀!”
“对了,我爸呢?”
“带一帮小伙子收玉米去了。”陶爷爷说,这鬼天气,再不收恐怕是要发芽了。
“现在又不缺钱,种那么多地干嘛呢!”我嘟囔着吃着早餐。肚子早饿了。
陶爷爷说,农民,农民,天生一副操劳命,享不来清福。他颤颤微微摸着我的脸,问:“听你爸说你带回来一本相集,让陶爷爷也瞧瞧。”
我拿出相集,一张一张翻给他看。陶爷爷不停地夸淑华长的漂亮、夸我找了个好媳妇、夸任伯父威武、夸我找了个好岳父,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陶爷爷放下拐棍伸手拿过相集,左看右看:“听你爸说还有你丈母娘的照片?”
其实我早料到陶爷爷看相集的用意,我……我低下头,很是踌躇了一会。
“要是很为难就算了吧!”陶爷爷把相集还给了我,挺失落。
为难?这有什么为难的?我告诉陶爷爷,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只是听老爸说伯母长的太像虞立华,我不想让大家触目伤怀。看到昨天老爸见到伯母照片后那神态,我不愿让生活再起任何波澜,权当没有这回事,就让李成山的死带走老妈二十年的仇恨吧!一切就这样结束吧!否则,死了的不瞑目活着的也不安心。太累了!
陶爷爷长叹一声,摇头,他颤抖着手从袋子里掏出一只鲜红的桃子在对襟上擦了擦递给了我:“大学长哎,吃吧!”
吃吧!我想起了在那饥饿的十年里,每一次陶爷爷见了我,都会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从怀里摸出只小鸡蛋并且压低了声音给我说:“吃吧!”接过鸡蛋,我总是会极小心地先把鸡蛋敲出一个小口,对着嘴巴,美滋滋“吱吱吱”地吸进肚里,然后我就会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甜甜地叫声陶爷爷,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可现在,当我再一次咬了一口从陶爷爷手里接过的桃子后,无论怎么品,都能感觉到一丝苦涩,唉!……
最终,我还是从怀里拿出已藏好的照片递给了他。
谁料,陶爷爷接过去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却只说了极短的一句话:“一点都不像。”
“真的吗?”
“真的!”陶爷爷语气特坚定。
吃过早饭,我回去洗澡,顺便捎带陶爷爷一起回村。医院离家只有十几分钟车程,很快,我们就到家了。
我把车停在屋后的桃树下,搀陶爷爷下车,我要扶他回家,他拒绝了:“老了,老了,再老路还得自己走,人死如灯灭,不该计较的就别放在心上。”
陶爷爷是在说自己,说老妈,也是说给我听,我知道。
“大学长啊,任家待你不薄,早点结婚吧!”陶爷爷拍拍我的手让我松开。
早点结婚,我何偿不想?男人需要什么?无非是一个忠实可靠的女人再加上一生平稳平淡的婚姻而已,淑华的确是个好女人,也必将会成为贤妻良母。可生活,生活真的不是有爱就可以的,总是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出人意料,如果不是宇轩环岛的坍塌,也许我和淑华早已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不是李成山的死,我可能现在正满心欢喜。8号了,今天离重阳节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8号了,我忽然想起了淑华,飞奔入屋,拿起电话。
淑华在月光,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淑华说她很想我,淑华还说从我离开石家庄她就一直打我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打通。我告诉淑华,手机没电了,我和姐姐一直在医院,我问她伯母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没什么大碍了。”淑华顿了一下:“阿城,8号了。”
“是啊,8号了。”
沉默……
“淑华……”,“阿城……”呵呵,我们几乎同时开了口,我笑了笑让她先说。
“你能回来吗?”淑华喃喃地提醒着我:“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不能。”
“我妈——”
你妈?我打断她的话,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烈火,我说任淑华,我以为你打来电话会问问我妈的病情,没想到你这么自私,结婚?结什么婚?你妈的意思是让我丢下昏迷中的老妈飞回石家庄欢天喜地做你们任家的女婿?你以为我会吗?我“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走到老妈的房间,我去拿换洗的衣服。打开老妈的红木百宝箱,里面除了老妈的戏装外全是我的旧衣服。比比,都不是太合身,没有了吗?我把手伸到箱子最底层,却只摸到一个硬纸包,什么东西?我拿了出来。
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堆发黄的老照片,全是老妈和当年随陶爷爷走南闯北的戏子。的确,淑华和老妈年轻时一样漂亮,有几张合影被剪了一个大缺口,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是个人形,照片上有老妈、李成山、陶爷爷,想必那个被剪掉的就是虞立华吧!
咦?我发现照片上老妈左腕右腕各戴了一只手镯,也就是说,老妈应该有一对手镯的,一只给了淑华,另外一只呢?我伸手在箱里摸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
我整理好照片按原来的顺序摆好,拿起刚拆下的牛皮纸,铺平,我看到上面有我的名字,再一看,原来是我的出生证明。活了二十几年我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血型——O型。在这张出生证明上,在我的性别后面先是写着一个被划掉的“女”字,紧接着后面又写了个“男”。呵呵!可爱的妇产科天使们,连我的性别你们都要幽它一默。
其实,这也不能怪谁,正所谓没有花朵的地方是荒凉,没有自由的地方是牢房啊!唉!我这岂是一个“穷”字能概括得了的家乡哦!就这条件了。
“呵,真热!干什么呢你?”老爸推门进屋掂起凉水猛喝。
我把出生证明给他看。老爸告诉我,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护士说是女孩,待她们到护理房给我洗完澡再抱来又说是男孩,她们说这样做是想给产妇一个惊喜,“其实什么惊不惊喜不喜的,男孩女孩都一样!”老爸唠叨着又出去了。地里还有一车玉米没拉回来呢!
下午四点,老妈醒了过来,她忽地一下睁开眼,吓了我一跳。姐姐赶紧去叫医生,老妈指着吊瓶问我打的是什么药,我告诉她是葡萄糖。
“拔掉!”老妈命令我。
“不行,你都昏睡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得补补。”
“两天了?那今天不是九月八号了?”老妈歪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掐着手指算了又算,语气温柔了许多:“拔了吧。”
僵持不下,医生进来了。
“拔了!”老妈再次对医生说。
医生倒是听话,他很麻利帮老妈取掉了针头。老妈腾地伸脚、下床,她一边穿鞋一边给我下达指令:“结帐,回家。”
“走吧!”医生告诉我:“你妈这根本就不是病,我早说过了是良性昏迷,醒来就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医生拍着胸脯打包票。
办好手续,收拾完毕,姐姐和我一左一右挎着老妈的胳膊往外走。快到车前的时候,老妈猛地一回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不是明天结婚吗?几千里地你跑回来干嘛?”老妈宽阔的前额下埋藏着银针般的清醒。她挺生气。
我告诉老妈婚礼延期了,是因为公司的生意出了些变故,而我又被放了长假,心烦,所以就回来走走。
“真的?”老妈有所怀疑。
“真的!”姐姐替我证明。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换个心情,忘掉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走——”老妈催我:“开着咱的车去镇上最豪华的饭店。”
好勒!看到老妈这样,我是真的很开心。太好了!太好了!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李叔,没有想到李叔的离去真的带走了老妈二十多年的仇恨,这样轻松生活的感觉真是好。我问老妈想吃什么。
“牛肉面。”
“什么?”姐姐大叫:“开着几十万的车去最豪华的饭店吃牛肉面,人家卖给咱吗?”
“怎么不卖?”老妈眼睛一瞪:“不卖就叫我儿子拿钱砸他!”
哈哈!老妈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二十年前的老妈就是这个样子吧?心直口快、乐观爽朗,像谁?像淑华,不,是淑华像老妈。
晚上回到家,我打电话给淑华。淑华哭了,她不停地向我说着对不起。淑华告诉我,当伯母醒过来后听说老妈也病倒了,就立即让她通知南洋宾馆取消了婚晏,“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自私了。”淑华不停地自责着、解释着:“阿城,其实阿姨病倒了,我们都很关心,也很难过,而我催你回来,只是……怕失去你怕你一去不回……”
“我知道!我知道!”对着电话,我温情地告诉淑华,老妈已经醒过来了,别担心,过几天我就回去,“老婆,我想跟你说,我爱你,我永远都只会爱你一个,老婆,我还想跟你说,夜倾城和任淑华生来就是唇齿相依的两扇磨盘,这辈子,谁都不会失去谁……”
电话那头,淑华早已是哭得稀里哗啦了……
之后的几天里,我开着车载着老爸、老妈、姐姐、姐夫、外甥转遍了丹江水库、诸葛草庐,我想开得更远一点,老妈不让,老妈说留着下回再玩吧,美味不可多食美景不要多看,日子长着呢!咱们做长远打算,留点想头吧!
傍晚,老妈让我和姐姐搬出她的百宝箱放在桃树下。她打开百宝箱,拿出戏服,一件件铺开,铺在地上,铺成“人”字状。她向我要过打火机。她要我和姐姐站好,别拦她,别打扰她。
“今天几号了?”老妈轻轻轻地问。
“9月15。”
老妈抬头看看天,老妈说今晚应该是圆月,老妈说圆月了,嫦娥该升天了。
老妈喃喃着打着火机,停留了片刻后,她一闭眼把火苗凑到了戏服上,戏服“哄”地一下着了起来,“唉!天堂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老妈叹了一口气:“嫦娥是属于天上的,而我林慧青是属于人间的,嫦娥呀嫦娥,你的天堂不是我的福地,不留你了。”老妈拿起照片,一张,两张……她看都不多看一眼全扔进火堆里……蓝色的火苗就地蔓延,蔓延成一条火龙,我们看着老妈,老妈盯着火龙,轻轻哼起了《奔月》:广寒宫,冷凄凄,都说天堂是福地……
老妈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经典的一句,直到火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黑、白、银相交的一堆灰烬。
“这样也好!”姐姐说:“过去的就过去吧!”
“这样也好!”我说:“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这样也好!”老妈拍着百宝箱说:“这里面从今天开始能装下的就是我儿子的衣服,我孙子的衣服!”
老妈站了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然后看着我,像是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创作,老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光辉。之后,老妈走进桃树,摸着桃树的枝干。树身上全是幼年时我和姐姐砍下的刀疤。我问老妈要不要顺便拿菜刀出来,老妈点点头。
“砍一刀,压一压,明年结的疙瘩瘩。”老妈唱道。
“砍一刀,压一压,明年结的疙瘩瘩。”我也唱着。姐姐端着空碗,惊讶:“今儿没饺子汤哪!”
“那就多压一会。”我用力在树杆上来回蹭着刀。“啪!”一颗桃子掉了下来,老妈笑了,姐姐笑了,我也笑了。
晚上一家人围座在一起吃饭,我提出想添置点家具顺便买台空调、冰箱然后把家里的床都换成席梦丝。话一出口,老妈立即制止,老妈说家又不是靠东西堆起来的,再多的商品也抵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围着饭桌聊个天。老爸点点头说老妈讲的有道理。
电话响了,我跑到里屋接电话。
是淑华。淑华要我马上回去,我问她什么事,她吱唔了半天我也没有听明白,我要她有事就直说。
“阿城——”淑华的声音很悲伤:“别让阿姨他们知道了,派出所通知你回来问话。”
呵呵!我笑了。好老婆,你真是会开玩笑!我告诉淑华,看守所我夜倾城都住过两次了,用不着拿派出所来吓我,我又不是永远不回去了,只是看老爸老妈玩得那么开心,一时舍不得走。
“是真的,你必须马上回来!”是伯母的声音。原来伯母就在淑华身边。
是真的!我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一些……
挂了电话,我没事人似的继续和老爸老妈边吃边聊。趁着夹菜的空档,我告诉老爸,公司太忙,刚才伯母打来电话要我回去。
“你早该回去了!”老妈停住了筷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恋家?”
“男人得以事业为重,明早赶紧走。”老爸把碗敲得铛铛响:“不结婚不准再回来。”
关上房门,我僵住了笑。到底是什么事呢?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回想起从上次进派出所到今天,我夜倾城可真的是啥都没干哪,这铁打的监狱又向我敞开了门?真他妈倒血霉了,无风也能起大浪!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又以十二万火急的速度赶回了石家庄青园街。因为之前伯母在电话里说好的,回石家庄后先别回卓达,他们都在青园街等着我呢!
刘妈开的门。见我风尘仆仆灰头灰脸,刘妈很心疼,她一扭身走进厨房就给我拿来了一条热毛巾叫我快擦擦。我想先从刘妈这儿探出点风声,就问刘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妈说她不知道,她要我擦完脸快点进去,伯母等我很久了。
伯母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看报纸,屋内门窗紧闭,飘散着薄薄一层雾。我问伯母要不要打开窗户,她摆摆手制止了,她告诉我这叫“闷香”,是用来冶病的。
伯母的脸色很红润,看来,她的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她把报纸扔到梳妆台上叫我坐在床边,然后伯母问了老妈和家里的一些情况。我有点沉不住气,打断她的话开口直奔主题。
伯母没有回答,她反问我是不是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在月光闹事那俩男人?我告诉伯母,我记得,当然记得,一高一矮俩小丑,“怎么了?”
“昨天早晨,警察在京石高速上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另外一个不知去向。”伯母的表情很淡:“法医说那人是被殴打致死的,所以派出所找你回来问话。”
这就奇怪了,人死了找我问什么话,我跟他们前世无怨近世无仇,难道他们怀疑我是凶手?笑话!不过,一想到又死了一个人,我的心还是沉重的足以能压爆轮胎。
“有人举报这俩人和月光有过节。”伯母告诉我,派出所已经找过淑华、和涛和那帮服务生做了笔录,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你也得这么讲。”
哦!是这样!
“待会你直接开车去派出所,他们对你也会做个笔录,例行公事而已。”她说的极轻松,仿佛是在告诉我,阿城,油箱空了,去油站加点吧!
这一次,民警对我倒像是见了自家亲表叔一样,很亲切。他们很客气,脸上堆满了友善的笑。见惯了他们这种狗仗人事的主还有那张龇牙咧嘴狰狞着的嘴脸,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对着我笑,我……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偶然相遇南天门,鞠了躬做了个揖然后风度翩翩地一边说着“你先请”一边准备随时下黑手,呵呵!
“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工作。”整个过程不足十分钟。完事后,他们握着我的手作出了请的动作:“夜先生,你可以走了。”
真是佩服人民公仆如此效率的办事速度。走出审讯室,夕阳已经烧满了天,远远的我就看见淑华站在大门口在向里张望。看见了我,淑华张开双臂,抱紧了我,哭成泪人:“阿城,你一离开,就像是带走了我的魂魄,我害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老婆,我拍着她的后背,吻干她的眼泪,然后轻言细语地告诉她:宝贝,你已成了我的心,我早就变成了你的肝,我们互相融入,早就占领了彼此生命的四分之三,这次我回来了,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从今以后,我们夫妻开开心心,荣辱与共。
一句话说得淑华破绽为笑。回家吧!Z爱!
晚上,淑华破例没有去月光,她说那俩家伙不来捣乱,俱乐部由大堂经理照看就可以了。
“怎么?我走后他们又来月光闹事了?”
“去过两次,不过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来了。”淑华一边说一边往我怀里躺,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是的,我需要一颗树,一棵在我受伤、失落、痛苦之后可以让我抱着可以给我温暖可以听我倾诉的桃树。我知道,淑华就是。我们Z爱我们嬉闹我们相拥相卧,淑华摸着我的胸膛喃喃地告诉我,淑华说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工作起来一点心情也没有,下班的时候又常常失魂落迫,“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你我会怎么样?”我撩着她的长发告诉她,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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