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桃花开》我和BF的十年同性婚姻生活纪实 - 第39页

第二十二章

从市场调查分析表上看,芬兰的诺基亚手机占据相当的优势,自该公司的产品投放石家庄以来,销售额飞跃上升,一个产品在没有过多投入广告宣传的时候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市场是最具有发言权的。

以洪流为代表的星缘公司与诺基亚市场部的工作人员经过几轮谈判仍没有拿下这单业务,洪流那个急哟,比火烧眉毛还旺,因此当每一次败兴而归时,洪流就开始了他独有的发泄方式:对着电脑疯狂敲击键盘嘴里还咕咕噜噜地骂着“这该死的洋鬼子,比猴还精”。

既然诺基亚对我们的方案束之高阁,既然他们说还要研究还在论证,既然谈判就这样悬而不决原地踏步,我告诉大家要沉住气,把希望寄托于对方的让步无疑是缘木求鱼,我们这样把诚意从心里挖出来摆在他们面前,到头来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对方拼命的压价,倒不如对其来个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如果这单业务拉入星缘,我们一定会做的尽善尽美,如果对方将合作的矛头转向他人,我们真诚的希望能有下一次的合作,除此之外,我嘱咐洪流尽量再完善方案,等待四月五号的下一轮谈判。另外,再谈判时只能在星缘的会议室内进行,以一杯清茶待客,晏请,就免了。

见我这两天这么高兴,4月4日中午,淑华提出趁休息的空档一起去阿航说起的那家饰品店看看去。我最怕跟她逛街但还是答应了并约法三章:到达目的的后分头行动,我还要去秋生那儿拿手机;不能逗留太久;不能看见喜欢的就扔钱。淑华答应了。

前两天就听秋生说他刚进了一款很漂亮的新机型。鉴于我那小砖头实在己没有维修的价值,扔了就扔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者,我也确想知道那家饰品店的老板到底是不是小涵。

淑华在楼下等我,我去取车。

开出停车场,远远就看见淑华的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那男人身后是一部老式尼桑。他们在小声交谈着,只见淑华从那男人手中接过一团东西并很快塞进了手提袋里。我把车速放的很慢。我觉得那男人的背影很眼熟,很熟。

我将车停到了他们跟前。是汪律师!我瞟了一眼尼桑的玻璃窗,车内空空的。伯母呢?难道汪律师去北京不是接伯母回来的吗?己经过去两天了。

“你跟阿城谈吧!我没意见!”淑华看着我,面无表情,很显然她是在跟汪律师讲话:“我先回去了。”

“淑华——”我叫她不要走。她是我老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谈的?

淑华没有理会,她加快了脚步消失在电梯里。好像很不开心。

汪律师一猫腰坐进驾驶室,他朝我一歪头:“上车吧!”

“去哪儿?”我关上车门。

“看看吧!”他指着前窗玻璃下香水瓶边的一个牛皮纸袋,车,很快启动了。

“护照!”我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袋子里面装着今天刚签下来的护照,护照上写着我和路青云的名字。袋子里还装着青云的病历、体检表及一张来自美国的传真,传真上面说要路青云女士尽快赴美以便手术。落款是加利福尼亚圣德堡医院,“去机场?”

“对!”

“我觉得现在阿航跟她一起会更合适。”

“段左航今天一大早就飞往番禺洽谈石料采购的事了,要不然还轮不上你呢!”汪律师呵呵地笑了:“这一天,我们都盼的太久了。”

“什么时候去?”

“晚上八点十五分由首都国际机场转往洛杉矶。”

“这么快?”我的心咯噔一跳:“明天诺基亚还有一轮谈判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梅总今晚就回来。”驶出市区,汪律师加大油门,小车飞一般朝西北方向驶去:“袋子里有两张机票及信用卡,到了美国后有人会在机场接你们,衣食行用那边都给安排好了,早去早回。”

候机厅里,和涛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陪在青云身边。青云今天外穿直领束腰的连衣裙,脚登深褐色皮靴,秀发高高的扎起,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有精神。“麻烦你了。”闻到我的气息,青云把手伸向了我。于是,我一手握着和涛拉过来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随着有序的人流向绿色通道走去。

说实话,我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不错,送青云去手术,这的的确确是件好事,她能早一天看到光明,她能康复到七彩的现实中来是每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多年来求之不得的共同心愿,本来嘛,该不该我送她去,是不是我送她去,不是太重要,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阿航不会有误解,只要青云在复明之后能幸福地快乐着,我走一趟又有何妨?只是,只是冥冥之中,长久以来,我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有一双坚实的大手在时时刻刻牵控着我,左右着我的双手双脚还有大脑,我像是被人下了降头般身不由已。是的,很多事没有人逼我,可我都是不得己而为之,因为我常常已经没有回旋和选择的余地,我不用很费力也不用很努力,我只要向前走向前冲,我只要依着背后那只手的推动随风飘就能看到似乎早己是定局的结果。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从大山里艰难地走出来,我要到哪儿去我要活出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我到底为了什么要四处奔走马不停息,我甚至怀疑我己经不是我,我只是一颗棋子或者只是皮影戏中被人吊起的小木偶,任凭我怎样耍刀弄枪任凭我怎样舞剑轮锤却始终挣不脱也看不到背后那根绳。

“嘘——”,我长出口气,俯首回望消失在白云下的石家庄,我困惑了我很迷茫。这一走,是一个希望的开始,这一回,明天却还是那样的深邃,我清楚地知道在我的前方没有光明大道也没有牢不可破的艰难险阻,有的只是一条曲曲折折坎坷不平的泥泞小路,就像儿时我走在麦田里的垄头上,到处是金灿灿即将归仓的硕果,可哪一粒饱满的小麦才是我洒下汗水的辛劳?我举棋不定而愁,我两手空空而累,我忐忑不安而忧,这——是幻觉吗?我是在做梦吗?侧脸看看青云,她靠在椅背上己经睡着了……

二十个小时后,我们踏上了美国的领土。这个号称自由民主博爱的花花世界没有引起我过多的关注,青去也只是在脚落地那一刻小声说了一句:“都说美国是天堂,我还以为天堂里都是彩云铺道,原来也是水泥地面,骗人!”她笑了。

来接我们的人自称是伯母的好友,是被那十年给革命到美国来的,看他的衣着言谈还有这座下林肯就知道,他己经在美国混出了人样。既然是伯母的好友,却没有我们料想的那般热情,听着他不时夹杂着英语的蹩脚中文,看着他傲慢高挺的鼻尖,回顾四周这蓝眼睛的行人,我告诫自己不能拿国内的一套伦理与之相比,因为这里是美国,是地球的另一端,就连人都是头朝下走路的,就连吹的风都弥漫着浓浓的海腥味,这一切与我那饱含泥士芬芳的老家与我那散发着酵母香味的石家庄怎么个比法?没得比!

不过,这里是真冷!冷,不仅仅是天气。

傍晚时分,车停在了一个叫Key West的小镇。下了车,我接过来人准备给我的风衣披在身上说了声谢谢。他指着身后的一家旅馆递给我一张名片:“房间己经订好了,圣德堡医院就在左拐二十米处,医院左边是座教堂,右边是家超市,需要什么自己去买,有什么困难可以打这上面的电话,我很忙,先走了。”他说话的速度非常的快,以至于听他讲话跟我听英文一样的费力。没等我回过神,林肯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顿好后,算算时差,我给淑华和伯父各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伯母办公室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卫国说阿航一大早就被汪勇给叫走了:“怎么走前也不打个招呼?”

我跟卫国解释,事前我确实是一无所知,刚才还是听伯父说其实汪律师早就接到了美方的传真,苦于我们的签证一直拿不到手,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大家,“后天是手术的的最后期限,再不抢时间怕是轮不上青云了,哦——对了,广东那批石料谈成没有?”

“什么石料?”

“阿航昨天不是去番禺谈生意了吗?”

“谁说的?他一直呆在石家庄,这个工程快结束了,他哪能离开?”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待会阿航回来,你告诉他我已经平安到达了。就这样吧!电话费好贵。”我匆匆挂了电话拨通了汪家的号码。

是小抗天接的。抗天一听是我就吵吵着要跟妈妈讲话要妈妈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巧克力带布娃娃带玩具手枪。稳住他的兴头,我告诉他现在美国是晚上,妈妈坐了一天飞机,已经上床睡觉了,待天亮后我会转告她,“你要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

“抗天,爷爷在吗?”

“在,任奶奶也在,还有航叔叔。”抗天把声音放的很低:“我不喜欢任奶奶。”

“为什么?”

“奶奶把我的玩具都收起来了,这几天她老让我看识字板。”抗天挺委屈,跟我诉苦:“奶奶怎么还不回去住呀!”

“抗天,你现在都是学生了,放了学不能老玩,知道吗?”我安慰他,一转眼,不对呀:“抗天,你是说任奶奶住在你家?”

“嗯!”

“多久了?”

“有三天了,她一直跟爷爷在客厅里说话,今儿一大早航叔叔带着燕爷爷也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谈些什么?”

“任奶奶在说买房的事,好像航叔叔要和妈妈结婚了……”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叭”地掉在地上摔成两瓣的声音,不是来自伯母的欺骗不是来自汪律师的谎言,怪只怪我太容易说服自己轻信真诚的背叛。我一直以为有阿航这样的知己有洪流汪勇这群互助上进的好友是我的自豪,我一直以为和淑华在一起做了伯母的女婿就可以真正的融入石家庄开创自己的天地,我一直以为我与大家早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在生意上事业上谁也离不开谁,我还以为……现在看来,我无论怎么努力工作怎么认真生活怎样诚待他人怎样信任体贴,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是个局外人,或许说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圣德堡医院所在的这个叫Key West的小镇上,到处都是咖啡屋,但是面积都不大,我和青云常去的那个名为Happy Sea的咖啡店里也只摆了五张台位。Happy Sea小归小,布局装饰可是别具一格,再加上它临近大海,门前又是一片细软的沙滩,价格合理也公道,因此从早到晚总是顾客盈门。最吸引我们的是店主,店主会讲一点点中文,是一位头发花白眉慈目善的美国老太太,她对我们尤其是青云总是特别的关注,当得知我们从遥远的中国来这里是为了治病且已经预约好了医生,她由衷地高兴:“是吗?来自东方的小太阳,美国欢迎你!”当她看到青云做完了手术戴着护目罩时,她欢快地拍着手跳了起来:“呀!真是太好了!在美国换个眼角膜跟治疗感冒一样简单,不是吗?”当她得知青云再过几天就可以除去眼上的纱布重见光明后,她激动得双手在胸前不停画着十字:“噢,上帝会保佑你的,我漂亮的小天使!”她搂着青云开心地大笑,她端着咖啡杯跟我们一同品尝。这个美国老太太可真有趣,我常跟青云感叹!

看来,资本主义笼罩下的国民并不像我从小耳闻目睹中所定义的那般冷漠,他们好客、热情、真诚、乐观,懂得生活也善于享受生活,懂得感激也善于表达心中的欢乐。“这样多好!”每一次看她在青云面前兴奋的手舞足蹈我都会感叹一句:“跟心态永远年轻的她相比,我真是太老了!”

很明显,老太太把我和青云误认为是一对恋人或是小夫妻。每天,当我们从医院回来赶着潮水漫步在沙滩的时候,老太太总会倚着门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幸福地看着我微笑,她时而耸耸肩摆摆手时而做做鬼脸然后招呼我们快点进屋:“啊,我可爱的孩子们,咖啡在咕嘟咕嘟叫你们呢!”

这半个月来,临窗位置她一直给我们保留着。窗户是仿古镂空紫檀木做成的,窗台上摆着各色怪异的贝壳装饰物,只要我们一来,老太太就会在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放一个插满花草的小烛台,咖啡端上来后,她会手把手教青云怎么识别咖啡的等次怎样品尝咖啡的纯香。她很喜欢青云,也很喜欢我,她说我俩跟其它的年轻人不一样,我们很斯文,不喜欢多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

“你瞧——”老太太指着青云对我说:“她温柔的多像一朵百合花,你们在一起可真般配!”

我很感激她的善良,青云也没有过多的跟她解释我俩的关系,只有我们最清楚,彼此的心里各有一个小算盘,我们都在打着自己的九九。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该说的早在多年前说完了,该想的沉淀在肚子里飘浮在睡梦中尽情的回荡,那爬满我心头的千丝万缕的甜蜜和忧伤,那缠绕我心头的不可排解的自责和彷徨都已成为我生命中负担不起的沉重份额,我只有留恋只有渴望只有期待,我只有对着这个阿娜的背影在心底说上一遍又一遍的愧疚,一生,一世,不能回头。

上一页 下一页

THE END
点赞0
说说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