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头轻轻地点了一下,就那么轻轻一下,我崩溃!我……我我我……我早该料到的啊!青云根本就不爱阿航,阿航是Gay,阿航直到现在还在爱着我,他们怎么能结婚呢?他们怎么会结婚呢?他们怎么可能结婚呢?可最终……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在拿着刀子剜自己的肉给我看,我能好受吗?”我哭了:“你以为你们这样折磨着自己是在帮我?”当着他的面,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哭得稀巴烂,我淌着眼泪我抹着鼻涕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也是在问我自己:“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
阿航蹲了下去,地上湿成一片……
“阿航,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的主意?”
阿航不肯抬头,无语。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是伯母!是虞立华!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她把无辜的阿航和可怜的青云死死地绑在了一起,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我哭出了声,胸口那种被称作心痛的感觉又来了,来得更猛烈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呀!我应该阻止他们结合的呀!我不该千次万次的欺骗自己然后装出十分开心的样子作出同喜同贺的嘴脸,是我,是我的错,我是帮凶,我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是我,是我的错,我是刽子手,是我同虞立华一起谋取了阿航的爱情谋取了青云的幸福最终还要了她的命,是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离开绿风的时候,将近八点钟。
阿航执意要送我,他说他得去四中路看抗天,刚好同路。我告诉阿航我不回卓达,我想去公司看看,阿航极力制止。
“为什么?那是我的公司,我是老板我是法人,就连欠款单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他又不说话了,我再三追问,他说不让我去是为了我好,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原因:“我还是告诉你吧!”
“说吧!”我拉他的手,一起前行。
迟疑了片刻,阿航甩甩头,他告诉我,龙源正在检查和装修。
“为什么?好好的房子,再说了,帐上哪还有钱支付装修款?”
“是我派人去的施工队,一切由我支付。”
“这不是原因。”
未了,阿航彻底给我坦了白,他说自从唐人倦钱消失后,他就怀疑龙源要么有内鬼,要么早被别人监控,他派人一查,果然,公司里包括我的办公室内一共查出七个针孔摄像头。
哦!难怪智建说他总觉得有一双眼在盯着他,难怪我总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体,我这样赤身裸体的站在监控之下,能不遭人暗算吗?那——
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做?又是谁能自由出入龙源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大的手脚?我大口吐着气,平静着狂乱的心跳,排查着围在我身边的一张张脸。
“城哥,快点儿,还能赶上未班车。”
出了那事,阿航的车算是彻底报废了,他说他以后都不会再开车了,他说其实挤公交车的滋味也挺不错。
腿脚不便,迈不了大步,走到离公交车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车关上门,走开了。
“你累的话,咱就打的吧!只要能到家,坐什么车都一样。”
“是都可以到家,可是这一路上遇到的风景遇到的人都会大大不同……”
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在说我在听,偶尔我也会插上一两句,准会逗得他捂着肚子大笑。
我这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像他这样花一般漂亮的男人是不该紧皱眉头的,那样太残酷,我不忍!我想要他开心,只要他开心我就开心,只要他快乐我也是快乐的,以后谁要再敢在他的伤口上洒盐,我一定会挺起胸跟他玩命,这是我的航弟弟,我漂亮可爱善解人意的航弟弟,理应春光满面的,理应活得舒舒坦坦的潇潇洒洒的轻轻松松的平平安安的,他的周围理应只有幸福只有鲜花只有欢歌笑语,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才能让他伤心的……
也许……也许到我找她谈谈的时候了。
一个电话过去,她应允了,她说地点我定,她马上赴约。
一盏茶的功夫,我们面对面坐在了红绿蓝的咖啡厅里,她一个人来的,没带和涛,这算是个例外。
她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高贵,即出世又入世,算是优雅到了极点,今儿还特地化了妆,嘴唇也比以前红,显得更年轻了,外人看起来,肯定会夸她漂亮,是夸是描述是事实,决不是奉承,这点我必须承认,我最害怕的就是她的那双眼,透露着罪恶般的艳,太艳了就有些妖气,会说话,会喷火,还会射出束束激光粉碎一切。
她笑眯眯盯着我倒咖啡的手,她问我的身体状况,我故意僵硬着面部的每一根神经,没有回答,突然我停住了端着咖啡壶的手,一翻眼皮,对着那张脸,问:“你是虞立华?”
“对!”她还在笑,双眼移到了我脸上:“你的仇家。”她挑着眉毛紧接着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
我的心跳加速,我的热血直窜,我瞪大了双眼喷着仇恨的火焰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对她的恨只能藏在心底?为什么我对她的恨只能埋在黑夜里?为什么我跟她四目相对却总是无从恨起?是仇恨太深了吗太久了吗太痛了以至于没有知觉了吗?我的眼角淌下委屈的两行泪……
“你恨我,对吗?”她拿走我掂在手中腾在半空倾斜的咖啡壶:“你以为你所有的磨难包括这次生意的失败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吗?”
是,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说不出,没有真凭实据,她会承认吗?即使她承认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吗?”她反守为攻,占尽了上风。
接过她递过来的咖啡,拒绝了方糖和伴侣,我没拿正眼瞧她,她端起杯子悠哉悠哉品了一口,掀桌布,翘腿:“你犯了三个低极的错误,一是态度不正确,低估了对手看高了自己,一意孤行;再者就是你眼光不敏锐,认错了对手搭错了车,这就导致了你的第三个错误,知识有余智慧不足,驾驭不了运用对手价值的能力,从一开始你就占了下风,能不败吗?”
听她分析得还算头头是道,我缓了一个好脸色,端起咖啡,心不在焉喝了一口。
“夜倾城!”她历声在叫我的名字,不怒自威,我猛一下抬起了头,看着她:“你不顾自己的资金实力不顾自己的技术条件不顾自己的人才储备,雄心勃勃要做大做强,跟拔苗助长有什么区别?”她的双眼一棱,震得我发慌:“想拎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只能屡战屡败!”
她止住了口,在喝咖啡,我看着淡蓝的花格台布,缓不过神,沉默……
为什么呢?我们是对手是同行是仇家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才对,她为什么总是在我仇恨的火焰上洒下犹如老妈一般慈详的微笑,亲切的,亲切的叫我如何能恨得起来?不!不不不——
我还是要恨她要诅咒她要厌恶她,说不定这就是她惯用的害人伎俩呢!裹满蜜枣的糖衣炮弹,我不要,我不听,我不听!我的双恨愤力一睁,瞪大,仇恨又回来了,我腾地站起来,要走,我不能再被她的异端邪说所蒙蔽,否则,老妈知道了,会难过的。
她没有阻拦,她问我可不可以再听她一句。
“说吧!”我扭给她一个后背。
“把龙源比作厚厚的茧,你就是里面不愿面对现实的蛹,固步自封最终只能成为下酒物,想凌空飞舞羽化成蛾,以后你必须得学会挣扎,山穷水尽也许会变成柳暗花明。”
“就这么多了吗?”我不屑,我不想看她高高站在金字塔顶得意地评论我的失败。
“唉!”她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能再爬起来,如果你富有,你要记得一个字——慈,如果你再失败,可就跌进了万丈深渊,那时,你还必须记住一个字——德,无论是慈是德,都可以为你扬名,这个社会名跟利永远是双胞胎。”
看样子,她并不打算离开,我听到了她倒咖啡的声音,还有两个字:“走吧!”
我大步迈出红绿蓝,头也没回……
回到家,收发室的大爷说有我一封信,是从河南寄过来,看我的房子里没人,大爷说他把信给塞门口的小邮箱里了。
家书抵万金,我快步走到门前,邮箱内果然躺着封信,是陶爷爷写来的。
倒杯牛奶,我端到床边,躺在床上,放松四肢,我这才拆开信。
我喜欢这样看信,躺在床上,喝着牛奶,看着家书,这可是绝对的好享受,都甜到心里去。
虽然陶爷爷的信只有一张纸,上面还没有写满,具体地讲,只有两句话而已。
“大学长啊!”陶爷爷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开头是唐朝一位不怎么出名的诗人写的几句诗:“一年始有一年春,百岁曾无百岁人。能向花前几回醉,十千沽酒莫辞贫。”接下来陶爷爷给我讲的是清贫的道理,他是这样写的:“大学长,你要记住,清贫是福,清贫离幸福最近最快乐最近,清贫是一份高境界的精神圣餐,可是这顿饭不是每个人都吃得动吃得消的,对于从政为官的人来说,守住了清贫等于拥有了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对咱这乡下人来说,守住了清贫也就守住了本份守住了纯朴,只有守住了本份守住了纯朴,才能干干净净做人快快乐乐做事平平安安生活,这是生存之道啊!”
最后陶爷爷给我打了个比喻,他说:“一颗树苗只有适应了环境生存下来,才能谈以后的发芽开花结果,人也是一样。”
信的内容就这么多,我看懂了,可我还是又仔仔细细读了几遍后,这才折叠好,恭恭敬敬地放进衣柜内。
照此来看,关于龙源的事陶爷爷还是多多少少听说了什么,他在为我担心。
我知道陶爷爷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不要急功尽利,做生意仅靠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必须得有科学细致的计划脚踏实地的行动,否则,一切都是镜月水花。用陶爷爷的人生轨迹来说,那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功到自然成。我明白!
夜里十点钟,淑华回来了。
淑华突起的肚子越来越有型了,算一算,我的小宝宝该有五个月大了,快了,快了,再有五个月,我就可以做爸爸啰!
淑华给我带回来一本书,厚厚的一本,是用电脑打印装订而成的,淑华告诉我,这是她妈从商几十年来的心经:“我偷偷拿回来的,也许对你有用。”
我是得看看,在我心中,对伯母的仇恨和敬重是永远重叠在一起的,我恨的只是她这个人本身,而在生意的投资和公司的运营方面,我对她向来都是敬重有加的,一码归一码,我分得清。
洗完澡,我帮淑华脱衣服,淑华说她最近总是梦见那只荷兰猪。
“一共三只的呢!你说的哪一只?”
“就是……就是埋在第二颗桃树下的那只。”
她说的是被她开车压死那只。我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已经忘记那小东西了。
“可是在梦里,总是看见青云跟它在一起。”
“要不,你明天去给青云上柱香?”
淑华说要去一起去。我点点头。
青云的墓地选在离市区最近的一家陵园,听说是伯母亲自给挑的灵位,那个陵园的地址我早打听得一清二楚,却一直不敢去。
是该去看看了,后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新年新气像,在我夜倾城正式开始第二次创业之际,去了却1993年这桩最后的心愿吧!让善良的青云保佑我吧,我会重新站起来的。
12月31日,中午10点整,呼呼的北风将冬日的阳光撕扯得柔弱无力,冷!
阿航没来,阿航说他早上刚从陵园回来,“天这么冷,你也就不要去了吧,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那怎么行?我是一定要去的。”
抗天哭着喊着说想妈妈了,淑华打电话叫和涛开车把抗天接过来,一起去。
下了车,走进陵园,我一手拉着抗天一手牵着淑华,沿着水泥小路慢慢地走,小路两边的花圃里种的是四季青,严冬中四季青仍是那样的绿意盎然,配得淑华怀里抱着的百合花,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静,那么的静,静得可以听见我的砰然心跳。
青云,青云我来看你来了!……
远远的,我就认出了青云的归宿,一块冰冷的水泥板,一张大大的黑白照,几个生硬的黑体字,就这些,却浓宿了青云的全部……青云,青云这是就是你吗?……我的脚步在一点点前移,我的眼泪正哗哗哗地往外流……
点上了香,淑华坐在一边烧纸钱,她在喃喃地说话,说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叙的是她们的姐妹情深,抗天跪在水泥板前不停地抹眼泪,他在叫着妈妈,叫得很凄惨,我蹲在抗天身边,抚摸着石碑上的字,看着眼前的这张照片,看着照片上那张我爱过亲过的脸,苦不堪言……
青云,青云这就是你所说的去留无意吗?事至今日,青云,我想告诉你,七年前,当你静静的在我面前出现,那曾不会眨动一下、毫无生气的双眼唤醒了我的初恋,那个时候,每天清晨醒来,看着你仍在我的身边甜甜入睡,我很知足、很幸福,当我抚摸着你满头青丝的时候总会有缕缕的快感涌上心头,青云,我想告诉你,那种感觉叫——宠;七年后,你又悄悄的在我的眼睛里消失,留下我独自来承受这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还有恩怨情仇,虽然很累,我却必须坚强地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老妈为了淑华,青云,你知道吗?在这以后的岁月里,在这以后每一个夜幕降临、灯火阑珊的时刻,我都会点起烟,因为,因为烟是每一个回忆的背景啊,青云,青云我想你了,我想告诉你,我无时不该都在痉挛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想着你,这种感觉叫——痛!痛!这种痛会伴我一生,会痛我一世,会让我永远不得安宁,你——你会舍得吗?……
燃尽了檀香,烧完了纸钱,我扶起淑华,然后去拉抗天,抗天不愿起来,他说他要妈妈。
“乖,隔几天妈妈就回来了。”
“伯伯,你骗我,抗天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妈妈死了!”他扑在我怀里,趴在我肩头,双手攥成了小拳头,哭得收不住声:“伯伯,以后抗天每晚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妈妈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妈妈说不抱着抗天她睡不着。”
抗天确实懂事了,虽然他只有九岁。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告诉淑华先回车上等我:“让抗天再发泄一会儿,我们就下去。”
看着淑华走远的背影,我小声问抗天是不是妈妈每晚都跟他睡在一起,抗天点点头。
“那爸爸呢?”
“爸爸一直都睡在隔壁的大房间里。”
哦!哦哦!……我捂着嘴,咬着手指,直到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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