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米兰饭店,我和唐青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点好菜等待的间隙里我打量对面的他。他的头发和许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么有型。白皙的脸庞笑起来多出了几丝皱纹。无情的岁月,他得承认自己在朝老字靠近。他的老,应该是多愁多虑的结果。他的穿着要比几年前进步了许多。
多年前我们在另一座城市相识,现在我们重逢在另外的一座城市里。应诺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的千古名言。
“你有什么打算,将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我试探的问了他一句话。他一直埋头吃着每上来的一道菜。是因为太饿还是因为平时营养的缺乏?曾经无论我怎样诱惑他,在南方那座城市的他骄傲的喊叫,我,唐青绝对不会离开这城市的。现在他来了,我倒想清楚他是处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来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太遥远的事情不现实。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唐青不理会我的问话。继续享受端上的菜肴。等他吃饱后我还没有防备下他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1
从那家服装店出来被一阵风吹得七零八乱。我不由得拉紧包裹自己单薄身子的大衣。我得相信这是真正的冬天。
街上的灯光在冷风里懒悠悠的散发出冷冷的光芒。我的影子朝四周散开,我的脚步始终踩不准自己。
手机里有个老朋友也是老同志来的消息。他告诉我,今天是冬至。
冬至,这是一个与我不太搭界的节日。只是与光阴,与年纪,与岁月相连的一个节气而已。在南方的几年,这个日子与朋友们过了几次,不外乎是吃汤圆。
如今飘荡在另一座城市里。我又发现这是一个明明不过是冬季到来的一个标志,却在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祭祀祖先的传统节日。突然间我的心很空荡,哦,勾起了我心中的痛,我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
在小吃店吃了一碗汤圆回到家。图个吉利,让自己的落寞和空虚圆满一下。也图在下一个年头里,收获满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也开始变得俗气起来。
回来空荡的屋子除了一台电脑,一张床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在来这城市之前就没想过会来到这城市,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自己抛去所有而独自流浪?到现在自己还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整个屋子塞满了冷冷的空气,让人想死亡的感觉。
进屋子开电脑是我的惯例。这三更半夜里电脑是我的爱人,键盘是他的躯体。我目视爱人双手齐下。所有的思绪在我的蠢动里飞翔。
抬头看墙上的万年历,这一年的光景就这样稀里哗啦的过去了。在飘荡与飘荡之间我却毫无感觉。时间像是一把利剑,穿刺我的胸膛,远去后还不滴血。
在这将近一年里,我做过什么,又收获了什么?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换转,在没完没了的文字悲戚和多情无聊失落的念想外,我还剩下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弹指挥间,我一无所有。
电脑旁的相框里是廖苏华半身的照片。这是我唯一保留的一张照片,也是他唯一让我留念的物品。灿烂的笑容,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一双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在他高大的身躯背后是一座邮政大楼。
照片上的日期显示为08/02/02。把时间转回到这个日子,那还是在08年春节前的事情。那个冬天是一个大雪漫山,天寒地冻的冬天。正因为是大雪漫山,也正因为是天寒地冻,我们之间才有了不该相连却又相连在一起的故事。
2
那年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冰寒侵袭整个南方。
上帝之手给予了大地全新的考验,也缔造出一段关于我和廖苏华的故事情节。
大雪封山,也封住了所有的交通。电视里每天的新闻都在播报着自然灾害所带的影响。与许多在外漂泊的人一样为远在千里外的家人担忧。
公司放假太晚,我和廖苏华都未能赶上回家的列车。起初的时候我并不曾知晓廖苏华没有回家。他提前一天就没有来上班。后来才知道就算提前三天不上班的人同样买不到回家的车票。他没有提前买票的原因是想乘坐飞机回家,想不到关键时刻飞机停航。
那天去车站被告知暂停售票的时候我原本还温热的心像外面的空气一样冷了下来。站在车站广场一遍一遍拨打家人的电话,那头要么是忙音,要么是语音服务提示。一切联系的信息被一场大雪阻隔在两端。看着被滞留在车站的身边大包小包的归家人一双双焦急的眼睛,回不了家电话信息中断。我有想哭的冲动。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可怜的我们都是上帝玩物。
去邮政局存点钱到姐姐的账户。反正过年了她应该去取钱。邮政局汇钱的人多,几排椅子坐满了人。
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给前前男朋友前男朋友及非男朋友们发消息。尽管有些人不一定会记得你,也尽管有人可能还让人刻骨铭心的恨,消息发出去只是填补一下精神上的空缺。发过消息抬头的时候,一个人闯进了我的视线。他,我的上司廖苏华。一套黑色西服外套一件黑色大衣。那样子很骇人。套用网络里同志们的言论:如果他是同志,那他会是一个很抢手的货色。很遗憾的他不是同志,他家有很漂亮也很年轻的妻子和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
“廖叔,你怎么没有回去。”我起身迎上去。他正好朝我这边走来。称呼他廖叔是因为他的年纪在公司里偏大,再一个是他的职位比较特殊,跟我这般年纪的小辈同事都这般称呼。
“唐青,你怎么也没有回去,我回不去了,寄点钱回去给孩子买衣服。”我的冒然出现让廖苏华有点意外。拉起我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好有温度,也好有力度。
“我也回不去了。寄点钱回去给我妈。”我抽回被他紧紧握住的手。由于工作关系,我们平时接触的多也就随意。他本来的性格也是那种豪放型。见人就是三分热情,真分真诚。再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是知道我性倾向的为数几个之一。
“回不去好啊,那我们在一起过年好了。”廖苏华很乐观的接受现实。回不去就回不去,人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愁也没有用。这是他在日后说的。
“正好呢,我还正愁去那里过年。”我当然很乐意跟他过年。每到过年是我最担忧和害怕的事情。往年关于那些什么老乡同学之类的邀请我采取封杀的措施。能躲他们多远我会找千百个理由来躲多远。像做过贼对不起他们一般,看到他们我会有很难过的感觉。也许是我自身的心态没有摆够端正,也或许是日益上涨的年龄与独身的问题让我产生自卑。每每看到他们三三俩俩的你情我浓的一家子我会很空虚,失落。如果再来几个人三言两语的追问那我会招架不住落荒而逃。掐指算算已经有十个春节是在外边度过,每到寒冬那种既想回家又害怕回家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语。漂泊的时日长了这种节日于我可有可无,概念里已然失去了年少时的期待和欢乐,换来的是恐慌和无奈。这是一个同志们共有的特性。选择在平时里回家也是回也匆匆走也匆匆。这次想起回家是因为不久前父亲的去世,已经对不起他,再不能对不起另一个老人家。
办理好汇款出来天空下起了毛毛小雨。冷风吹来掀起他的风衣,那样子很潇洒。四十多岁的男人的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我这话,跟许多人嘴里说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点相似。在我看来廖苏华实在很有魅力。
照照片是廖苏华提出来的。当时我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遐想。他停下来从包里摸出相机。相机是他放在公司常用的那架。以前我们用那相机拍过不少样品寄给客户。也会在无聊的时候在办公室乱七八糟的一阵瞎拍。廖苏华也属于爱臭美的那类男人,电脑里及桌子上都有他的照片。无论走到那里他都会在那里留下自己翘首弄姿的影子。大家都能看到他时不时对着自己的照片发呆。那情景可能是迷恋在自己帅气的外表里。也正是他的帅气快四十岁才结婚,也正是他的帅气小他十多岁的女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嫁给他。不知道那些女人想要的究竟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地位。
按廖苏华的要求我按下了快门。一张张玉照在闪光灯闪烁的那一刻保留定格。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