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情动他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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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第一个寒假回到家后,项磊几乎马上脱离了此前他或纠结、或投入过的小圈子,前几日守在忙活不停的母亲身边聊些家常,或是坐在客厅里和父亲讨论些时事,几日后去了几趟县城,分批次去找中学各个阶段的老朋友叙旧。半年大学时光里,项磊一直感觉到孤独,这孤独,让项磊越发珍惜家乡的那些朋友了。
裴勇在元旦前退伍了,项磊本以为他们会有很多时间粘在一起,可裴勇每天都会被家人安排去做一些据说很重要的事。裴勇打电话约项磊几天后见面,却总在前一天通知项磊不得不改天。第三次,项磊有点生气,裴勇委屈地说,他也没办法。
年后,项磊每天串亲戚,全家人早出晚归,项磊也没有留意裴勇是否再来过电话。总之,轮到项磊没时间了。项磊返校前一天,裴勇才又打来电话,得知项磊第二天就要去北京了,这才一阵惊呼,忙说要借辆车送项磊去车站。
事实是,第二天裴勇还是没能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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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回校当天,裴勇把电话打到了宿舍里,自然是道歉了。挂上电话之前,裴勇问项磊平时上不上网,有没有网聊账号,一时兴起,约了项磊上网继续聊。
机房还没开门,项磊去了校外一家网吧。打开一个多月没有登陆的账号时,疯狂的消息提示音瞬间让项磊抓狂。
“给我一支烟”请求通过您的验证;
“给我一支烟”请求通过您的验证;
“给我一支烟”请求通过您的验证;……
拉黑当天几十条,第二天十多条,第三天十多条。
此后每天一条,无一例外。直到这天。
“疯子!”项磊心想。
一不小心连最后一条验证消息都给关掉了。项磊内心深处,忽然有什么东西再次蠢动起来。
裴勇发来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项磊回过神来,接受。
裴勇发来信息:好想你啊!
项磊心中一动:在家20多天不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裴勇:真的没办法啊,一直跑接收单位的事呢,你也不想我以后没饭吃吧。
项磊:结果怎样?
裴勇:差不多了,我很快就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了。
项磊:以后罩我!
裴勇:废话!不罩你罩谁?我不罩你谁罩你?
项磊笑了:话说回来,连你都混进警察队伍了,难怪现在人们对警察有偏见!
裴勇: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项磊:太好了,以后咱黑道白道都有人撑腰了。
裴勇:真想你啊!
项磊忽然冲动: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力不能胜。
裴勇:为什么?我想你有什么不对?
项磊咬咬牙:因为我喜欢你,和男女之间一样的那种喜欢!
裴勇:你发烧了吧?
项磊:没有。这话憋在我心里好几年了,我就不信你一点都察觉不到。
裴勇:你他妈的都说胡话了,还没发烧?看医生去!
项磊:我是这样的人,你看不起我了?
裴勇:别说了!
项磊的眼泪瞬间决堤:何必要我假装呢?我不过只是想说出来罢了。
裴勇:你他妈的别说了!
于是,项磊看着聊天记录,自顾自地擦起眼泪,当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分钟后,裴勇说:如果你是开玩笑,小子,赶紧现在就告诉我。
项磊的眼泪更多了,两只手交替去擦都擦不及,自然也顾不上回话了。
裴勇:如果你不是在开玩笑,实话跟你讲,我他妈的很恼火!
项磊几乎哽咽出声,前后左右的目光频频投射过来。
裴勇: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呢,我以为你也一样,没想到你是对我有别的想法!这他妈的算什么啊!你他妈的耍我呢?
项磊在朦胧的视线里找寻着键盘上的字母:我管不住我自己。
裴勇:你行!项磊,你真行啊!
裴勇:如果不是这想法,你大概也不会跟我称兄道弟吧?我当初还纳闷儿呢,你他妈的高材生啊,还能看得起我这种人渣,难得!真难得!
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似乎要把一生的难过在此刻用尽。
项磊不能自已,只好埋下头去,哭个痛快。
犹记得,类似的一幕,裴勇入伍前的那个晚上。裴勇把项磊一个人留在卧室,去客厅里和亲人们道别,项磊心中难过,趴在裴勇的书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
裴勇走进房间,问项磊在想什么,项磊说没什么,裴勇说我看看,说着就去扳项磊的胳膊。项磊用力保持原状,说真的没什么,裴勇继续去扳项磊的胳膊,说那你让我看看。项磊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近乎央求地说你别动我。于是裴勇紧贴项磊坐了下来,伸出胳膊环住项磊,把脸贴在了项磊背上。裴勇悠悠地说项磊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走得也不好受,我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去呢,又不是一去无回,你哭个逑啊。这时的项磊已经开始抽噎。裴勇继续说项磊你不许哭,你要是把我也惹哭了,估计今天在场的人都要哭,包括我妈,搞得像什么样子啊!
项磊曾经想,如果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只不过人们都耻于承认这爱,只道是兄弟情深。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此刻,那对胳膊距离项磊的肩膀八百六十公里,不,也许是十万八千里,也许是无法计量的时空极限。前一刻的回忆,怕是错觉。
项磊,你不许哭!——项磊听到一个声音说。可项磊随即发现,没人这么说。
项磊,你别这样!——项磊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那就这样吧,项磊!——项磊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项磊抬起泪水打湿的脸,揉揉眼睛去查看电脑屏幕。
裴勇:项磊你真让我失望!可能我现在不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就算一直是我一厢情愿,也没办法说决裂就决裂,你哪里知道,不是只有你这样的高材生才会心疼!
裴勇:你没考好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一说这个我又来气了!你真以为我是跟你小子客套呢?说实话,我觉得你比我亲弟弟都亲,那混蛋玩意儿我什么时候想过管他?可你他妈就是不领情啊!
裴勇:你干什么呢?吱个声,要不我还以为你羞愧自尽了呢!你现在要是在老家,我刚才说不定早就踹了你几脚,估计这会儿正后悔呢。我他妈的什么都掏给你了,你却一直让人琢磨不透,你说你咋就那么些个心眼儿要偷着耍呢?
裴勇:说话!
裴勇:干什么呢?说话!
项磊无力地敲着键盘:这个事儿你今天知道了,明天还是忘掉吧。
裴勇:我还以为你真想不开了呢!
项磊:我从来没有妄想什么,我们还是好兄弟。
裴勇:嗯,你改改。
项磊:你会看不起我吗?
裴勇:废话!你说呢?你他妈的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裴勇自顾自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也就自己平静下来,后来又随便聊了几句就下了线。项磊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良久不能回转。
迷迷糊糊打开了一个多月没去打理的那个同志论坛,“给我一支烟”的版块儿里多出一个置顶的帖子来,叫《心酸的浪漫(下)》。项磊点开,看到几个网友跟帖问道,为什么没有看到上就有了下?“给我一支烟”最后的回复是:要看下的人早就看过了上,我只发给一个人看。
51
【项磊手稿:心酸的浪漫(下)】
小A和小B去了同一所中学读高中,当然,小A不是正儿八经考上的。
有件事值得一提,小B顶着多方面的压力,偷偷放弃了去重点中学的机会,因为小A无意中说过他进不了那所重点中学,小B记在了心上。
小A和小B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打电动,一起……偷偷地看毛片儿。小A觉得自己总和那些小痞子混在一起其实挺没劲的,每天和小B黏在一起,日子倒有滋有味。
整个高一学年,相安无事。直到小A开始和一个女生谈恋爱。
小A这场几乎天经地义的早恋居然严重影响到了他和小B之间的默契。小B总是无缘无故乱发脾气,甚至扬言要和小A断交。小A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小B,让他觉得不痛快了,于是小A和女朋友在一起时总会叫上小B,小A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小B也从来不拒绝,整天跟在小A和他女朋友屁股后面做灯泡。可每次都闹得不开心,小A根本找不到原因所在,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
嗯,终于,小A和小B吵了一架,小A说小B动不动就发神经,小B则咬着牙说了一句让小A又火大又伤心的话。小B说,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小A气急败坏地说,没问题,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挥手打了小B一个耳光,然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没来由地闹腾个没完?凭什么把几年的兄弟情谊看得这么没所谓,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来招惹我的没心没肺,然后,现在,又毫不客气地刺伤它?小A想想,胸口痛得不行,以为掉了眼泪,下意识抹抹眼角,却什么也没抹到。
小A这才发现上学这件事没劲透了,于是开始昏天暗日地逃学,又和以前那帮哥们儿混到了一起。小A在哥们儿租住的一间小平房里没日没夜地厮混,还在那里和女朋友初尝了禁果。很快,小A又觉得日子乏味起来,唯一的惊喜是,小A发现自己很讨女孩子喜欢,常常面临各式各样的身体诱惑,于是很快便对第一个女朋友失去兴趣,开始和不同的女孩来往。
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小A被学校领导软硬兼施赶出了学校。然后,小A开始身不由己地混起了那个其实让他觉得很没劲的小社会。小A看不惯很多人,而且总在自己看不惯的人面前当场发作,所以小A经常和人动手打架。
小A交往的哥们儿越多,就越发想念学校里的小B,因为和小A身边那么多的狐朋狗友比起来,只有小B最像自己真正的兄弟,只有小B最聪明,最有才,最懂事儿,最讲义气,最贴心。小A越想小B,就越是觉得委屈,也就越发恨他。
这鸟人真不是一般的狠心!当初自己对丫那么好,丫的却一翻脸就再也不认了!
可随后小A又想,何必拿“对人好”来显摆呢,当初小B对自己一样很铁,都是相互的,谁对谁好更值钱一些呢?再说,自己还扇人一巴掌,想想自觉理亏。
这么一想,小A开始回学校偷偷看望小B,他看到小B一个人去操场,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身边几乎从来没什么人陪伴。小A不禁一阵心疼,怎么自己那么重要的兄弟,现在落单成了这副模样?
可小A死要面子,怎么都拉不下脸面把小B叫出来认个错儿,只是私下里不停地想,如果小B愿意和自己做回兄弟,别说一巴掌了,饶上十几个大嘴巴子也没什么,上脚踹都成,有什么啊!几巴掌几脚踹算个□啊!能换回一个兄弟来,值!
小A心里不痛快,旁人和他开了个玩笑,小A便和那人动起手来,也不管对方人高马大还练过散打,就是他妈的想干架!小A被打得鼻青脸肿才被人拉开,女朋友在一边闹心地哭个不停,小A心烦极了,一个人回了家。
小A在胡同口坐下来,埋头想着回到家该怎么解释脸上的伤,再抬头时,无意间发现小B正在胡同另一头朝这边张望。小A心想那应该是错觉,揉揉眼睛看了看,果真没见什么人影。可小A并不死心,往胡同尽头跑去,跑到时左右看看,发现小B的身影刚好要在另一个胡同口隐没。小A一阵惊喜,忙不迭追上前去。
看清了,是他!小A加快速度,不料,前面的小B竟然也撒丫子跑起来。
小A眼见追不上,忍不住大喊起来:“你丫跑什么呢!”
小B这才停下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走近的小A,眼里竟装满了羞涩。
“你丫跑什么啊!”小A走到近前,若无其事地埋怨起来,好像前天还在一起谈天论地,昨天还一起去游了泳,今天上午还在后海边的格子胡同里追逐打闹。
小B忽然鼻尖一动,哗哗地流出了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小A马上手忙脚乱起来,伸出手去胡乱抹着小B脸上的滂沱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抽我吧!你抽回来,使劲点,下手多狠都没关系,来!”小A说。
“看你那脸都成猪头了,哪还有地儿下手?”小B破涕为笑。
小A终于舒了口气,继续道:“甭拣地儿,爱抽哪儿抽哪,你抽回来,我这心里才算平衡了。”见小B没什么动静,小A搡着小B的肩膀继续嚷嚷:来啊,快啊!
小B眼看没有退路,伸出手去在小A脸上随便摸了一把,就作了罢。
“你丫挠痒痒呢?”小A锲而不舍。
“得了得了。多没劲啊!”小B意兴阑珊。
“你都来找我了,干嘛还跑?”
“谁来找你了,我他妈刚好路过!”
“哟,还嘴硬,那你哭个什么劲?”
“你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手下留情你还登鼻子上脸了!”
小A嘿嘿笑起来,紧紧抱住小B,心里道:丫的,不许跑了!再不许跑了!
还有一件事是值得一提的,后来小A告诉小B自己常常回学校看他时,小B也告诉小A说,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在小A家所在的那条胡同附近溜达几圈,每次看到小A后就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才一个人回家,直到这天被小A发现了。
小A问小B为什么挨了一巴掌还没有恼透自己,小B说,要是几年的情份就等于那一巴掌,过去的几年岂不是太他妈的儿戏了?人就是再牛×,年少的时光又能有多少年?长大后再想来过,就成痴心妄想了。也甭等着长大了,就说说当初的七兄弟吧,现在不就只剩下俩残兵了么?
小A觉得,和小B闹别扭好像多多少少跟小A第一个女朋友有关,为了避免再发生不痛快,小A很快把自己的新女友介绍给了小B认识。这回,小B没再乱发脾气,可几天后,小B支支吾吾地问小A能不能和女朋友分手,小A问他为什么,小B忽然有些抓狂又满脸神伤地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希望你们分手!
小A没有多想,第二天就和那女孩分了手,还借此讨好小B道:看见没有,你他妈的比我媳妇儿都重要呢!以后不准再说绝话了!
小A以为小B不喜欢那女孩,仅此而已,所以他很快交了另一个女朋友,而且在第一时间领到小B面前让他过目,私下里又问小B这个怎么样。小B一脸烦躁的神情,未置可否。小A很快就管不住自己的小脾气了,他预感旧时的不痛快可能又要重演。小A倒不是觉得新女友值得他对小B发火,只是,他搞不清楚小B的心思,不理解为什么他不明不白的情绪又来了,而且死活不说清楚。
小A的火最终没有发出来,因为小B看到小A的脸色后,马上柔柔地说:哥,我不是觉得那个女生和这个女生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交女朋友。
小A的心马上化成了水。小A想,小B一定是担心小A有了女朋友便会或多或少地疏远他,这孩子心眼儿真不少!这么着,也给他物色一个女孩,没准儿也就平衡了。于是小A开始费尽心思撮合小B和一个各方面看上去都不错的女孩。当小B察觉到小A的想法时,马上阻止了这件事。
小B说,我会找女朋友的。不过,不是现在。
小A这才考虑到小B前景无忧的学业,身为兄弟,劝阻小B早恋还来不及呢,怎么还干出撮合的蠢事儿呢?小A觉得自己的行为真够荒唐的。
小A做出打算,为了照顾小B捉摸不透的情绪,自己暂时也不谈女朋友了,等小B考上大学以后,哥俩一起找也不算晚。
几天后,小A在小B家留宿。
夜半时分,小A在悉悉索索的触觉刺激中醒来,惊讶地发现小B正把嘴唇贴在自己嘴唇上,他的手,也正打自己小腹慢慢向下探去。
小A马上心生怪异,慌忙抓住了小B的手,又生怕伤到他的自尊,便用最轻最缓的动作把小B推到了一边,然后轻声问他:你丫……这是干什么呢?
……当小A听到小B磨磨蹭蹭说出来的“喜欢”时,当即无法自控地火大。小A觉得自己被小B耍了,一个本来没心没肺的人,被一个城府颇深的家伙耍得掏心挖肺!无须争辩,这同样也是一种背叛!小A愤怒之余,伤心到了极点。
完了,我连“小二”都没了!
不过是个骗局,我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小二”!
小A用最后一点理智提醒自己,这是在小B家里,闹腾起来不大合适。
随即,小A又暗骂自己犯贱,还他妈的闹腾个蛋啊!没劲透了!小A迅速穿好衣服,大力扳开小B钳在自己衬衣下摆上的手,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小B一边呜呜地哭,一边紧跟不舍。
小A的愤怒、失望和伤心,在小B凄楚的哭声中一点点分崩瓦解,小A在这个分崩瓦解着复杂情绪的过程中,忽然开始一味地难受起来,直到难受得几乎要丧尽浑身上下的力气,不得不在一处石阶上颓然坐了下去。
恍惚间,竟然也想哭。
犹记得,类似的一幕,三年前,也是子夜,小A差点丧命。
相距咫尺,是同样的啜泣,却是不一样的表达。
有什么不可原谅?又有什么出离愤怒?只是伤心!伤心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去维系的情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纯粹,伤心挖心掏肺去宝贝的,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的珍贵,伤心这打算同甘共苦一辈子的兄弟其实不当自己兄弟,却原是另有图谋。
小B不说任何话,只是站在小A面前,没完没了地流着眼泪。
你他妈的怎么还有脸哭?
你他妈的又来这一套?老子不认了!
不认了?为什么胸膛里还会有东西碎了呢?
“你哭个蛋啊!”小A,不耐烦。
“你还有理了?”小A,委屈。
吧——嗒,两颗眼泪,一左一右惹上下巴。
我操!太他妈的矫情啦!跟写小说似的,跟你妈拍台湾电视连续剧似的!
相对无言,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光景吧。
“我他妈的困死了!”小A说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径直往小B家走去。小B默默跟在身后,一路无话,连脚步都在收声。
小B背对小A,小心地侧着身体,躺在床沿。
距离一个身位,恐怕也是……一个光年吧。
无人废话,和衣入梦。
项磊整理
2002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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