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大学生同志小说《兄弟之上》 - 第3页

☆、〇二：憧憬的行囊

5

高考过后的暑假，裴勇从部队里打来电话，询问项磊的高考状况。

半年来，项磊一直痴迷网络，好在基础扎实，每次考试的全校排名并没有明显退步，直到高考前两周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也还算稳定，遗憾的是高考发挥严重失常，最终被录取到了北京一所比较一般的学校。几年来，学习和情感上的双重压力实在苦不堪言，所以项磊坚决不打算复读，虽有不甘，却也打算认命。仔细想想，项磊觉得还是上网这件事影响了高考，就算再读一年，恐怕自己仍会沉溺在网络带来的诱惑中不能自已，不见得会有更好的结果。

项磊不打算复读，似乎还关乎一个下意识的念头，冥冥中感觉到有一份值得心动的感情在遥远的城市里等待自己邂逅，一个擦肩，也许就一生错过了。

裴勇失望地呼出一口气来，问项磊是不是把他再三的嘱咐当成了耳旁风，项磊反问是不是不许抽烟喝酒不许谈女友不许看M片这些，项磊底气十足地说，他全都做到了。

“那你说实话，你小子现在还是不是处男?”裴勇忽然这样问。

“有什么联系吗?你不也是处男?怎么不回来考大学?”项磊顶嘴。

“谁说我是?我上次回家总算告别处男时代了。——那些妞儿真容易泡!”

项磊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尽管，这难过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名分。

“那天找你喝酒之后的十来天时间，我先后上了三个，都是哥们儿介绍的，其中一个我挺喜欢的，她现在经常写信给我，我要她做我女朋友，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项磊握着电话听筒的手有些颤抖。裴勇带着炫耀的口吻说个不停，项磊几乎要暗自重复一遍他说过的每句话，才能告诉自己的耳朵究竟听到了什么。

挂上电话以后，项磊感觉自己好像游荡在一片无垠的沙漠，口渴难耐，可心里又清楚得很，触手可及之处毫无指望，只好打算就此躺在原地，索性任何争取都放弃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一周过去后的那个早晨，项磊睁开眼看见米黄色的阳光在墙上拼出窗户的轮廓，听到门外什么鸟儿扑腾鸣叫的声音，忽然鬼使神差地笑了。项磊的心里快乐地憧憬起一份莫须有的爱情来，这憧憬详尽到一个模糊的笑容，一个踏实的拥抱，一个让人晕眩的亲吻，乃至更多。

项磊重新闭上眼睛，几乎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就落在自己枕畔：“项磊，我们是去看海呢，还是去爬山?我们是北上呢，还是南下?”

6

晚饭后，项磊去了县城，钻进一家网吧打算通宵。

项磊搜索到北京同志聊天室，注册了一个名为“我要找到你”的账号，活像一个沿街叫卖的商贩一样，锲而不舍地喊着找朋友、找朋友、找朋友。

聊天面板里，松哥上线了。松哥问项磊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项磊说怕误了高考。于是松哥问起了项磊的高考，项磊说自己马上要去北京读书了。松哥说了几句祝贺和关切的话，然后给项磊发来一个聊天账号，说是项磊所在这个县城里的朋友。项磊在聊天好友里添加了那个账号：网名，“飞虎”。聊了一会儿，项磊经不起对方软磨硬泡，最终答应当晚见面。

项磊徘徊在县城中心的广场上，忐忑地等待飞虎的出现。这份忐忑比起上次见松哥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县城很小，有一定的可能是两人原本就相互认识。

当时没有联系方式可留，项磊老老实实等了大半天，对方迟迟没有出现。项磊不禁乱猜，也许那人早就远远看到了自己，觉得不合意，或是早就认识，怕彼此见了尴尬，于是悄无声息走了。要真是熟人，项磊无疑相当于在家门口出了柜，仔细想想，这种约会简直疯狂透顶!

项磊最终打算放弃，回身朝网吧的方向走去，刚一抬脚，便无意中扫见广场上纳凉的人群中有个家伙正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盯着自己痴痴地笑个不停。那人和自己一般大小，寸发，穿着件桔黄色的背心，卡其色的七分裤，脚上踏着一双人字形拖鞋，右手拎着一瓶啤酒，一边时不时地灌一口啤酒，一边看着项磊放肆地笑。

那是个地道的帅哥，项磊一瞬间怦然心动。

可那一脸放肆的笑实在让人不明所以，项磊停下脚步，愣在原地未作回应。项磊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帅哥会和自己一样对女生没什么非分之想，而且眼下正和自己约会，有一个瞬间项磊甚至怀疑自己可能被人耍了，对面的笑容大概是出于一份嚣张的嘲弄。

项磊心情复杂地挪动双脚，继续前行。走过那人几米远的时候，项磊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喊道：“喂!干嘛不理人?”

项磊回过头去，看到那人从栏杆上跳下来跨立站定，稍稍抬着下巴盯住自己。

“你是飞虎?”项磊问。

“你说呢?”那人反问。

“我没想到会是你。”项磊老老实实地说。

“有什么想不到的?就是我了!”说完，那人径直走上前来，一把揽过项磊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举起瓶子灌了一口酒。

项磊觉得别扭，想要挣脱，对方却忽然揽得更紧了，同时说道：“心虚什么呢?人家又不知道咱俩啥关系，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么?越不自然，越让人生疑!”

项磊想想不无道理，于是就那么任他揽着肩膀，顺着主街往县城南关走去。这期间项磊都没问去哪，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几句，一直走到一栋小洋楼下时，项磊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想走，却始终没有开口，一方面身边这诱惑不浅，另一方面，也怕不小心再暴露出自己的心虚来。

飞虎递给项磊一个大裤头，叫项磊去冲个凉，然后自顾自地坐到电脑前，一边眉飞色舞地聊着网友，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啤酒。

电脑里重复播放着一首项磊说不上歌名的歌，听得出的几句歌词说：“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眼下这场景，忽然让项磊莫名心动。项磊总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确切说，是很容易幻想一份爱情，就像这一刻，飞虎扭过脑袋冲着踌躇不安的项磊笑道：“放心!我不会去偷看你的!”项磊一时间觉得，这或许便是他的爱情了。

冲完凉，项磊站到飞虎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继续网聊。飞虎敲出一句又一句暧昧十足的文字，和一个网友聊个不停，丝毫不避讳身后站着的项磊。

“啤酒喝不?”飞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来，想了一下，扬起手中的瓶子问道。项磊摇摇头，飞虎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小流氓啊?别多想啊，我只是习惯了拿啤酒解暑。这鬼天气太他妈的难受了!”说完又继续他的网聊去了。

项磊猜测，这定是一个当地官员的家，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和里面的陈设已经张扬了这一点。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幻想的所谓爱情，好像有点不大切合实际。

飞虎冲完凉，终于关上了电脑，转而朝项磊成分复杂地一笑，说：睡觉吧?

项磊点点头。那飞虎大大咧咧脱了衣服，越过项磊的身体去关灯，一来一回都不轻不重地擦在项磊身上。项磊心慌意乱闭紧了眼睛，下意识地按捺自己疯狂的心跳。

然后是良久的安静，直到飞虎忽然冒出一句：“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项磊应道。

“你看看我。”飞虎伸手摇摇项磊。

项磊转过脑袋看看，窗口白光的映衬下，一个躯体的轮廓面对自己侧躺，胳膊肘立在床上，托起的手把脑袋瓜儿支在半空。项磊轻笑一声，重新摆正脑袋躺好。

“不怕我是，鬼——”飞虎拖着颤抖的腔调朝项磊扑了过来，项磊本能地往一边躲闪，飞虎当即伸出一只腿跨过项磊的身体，然后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项磊身上，他把嘴唇凑到项磊鼻尖上，接着柔声问道：“现在还不怕么?”

“不怕!难道你吃人?”话一出口项磊就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里竟然充满挑逗的意味。

飞虎伸出舌头舔了舔项磊的嘴唇，然后，冲破关卡湿漉漉地探索。

项磊一直坚持，飞虎最终也没能脱掉项磊的裤头。项磊的手第一次触碰到了别的男孩□，最后的几秒钟，项磊的舌头被飞虎缠得生疼，那随之而来的一声沉吟，也是项磊第一次听到别的男孩在自己贴身之处真切切地吼出。

飞虎说：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乖乖地答应让我亲手把你给脱光的!

听到这话，项磊忽然感到由衷的欣慰。

清晨，项磊被房间的开门声惊醒，当时毯子掉在地上，飞虎的半个身子压在项磊身上，项磊还没能及时挣脱，房间的门就又被带上了。项磊推醒飞虎，紧张地对他说家人刚才来过了，飞虎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别管他们”，这便继续倒头大睡。

中午起床后，飞虎留项磊吃饭，还对父母炫耀说项磊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项磊心头不禁掠过一阵莫名的欢喜。饭后，飞□着摩托车把项磊送到车站，项磊问他以后怎么联系，飞虎说不久后可能要配副手机，到时候会在网上把号码留给项磊。

项磊回家以后，开始无日无夜地想念飞虎，一边想得心慌，一边想得甜蜜。

可当项磊第二次在网上见到飞虎时，飞虎却说，他不希望项磊当真，他说项磊值得喜欢，但是如项磊那天晚上站在网聊的飞虎身后所见，他有自己深爱的人。

项磊的沙漠里，海市蜃楼的光芒瞬间黯淡，无边无际的昏黑随即取而代之。

又是一周后，又是一个清晨，项磊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自己的喃喃自语：他很帅，他老爹是地方高干，他的家是三层小楼，他房间里有电脑又有空调，他有一个深爱的人……自己的爱情，不过是那道途经一片粘湿空气的光折射来的瞬间错觉而已。

然后，项磊的心里再一次塞满了憧憬，如同他北上的行囊般充实。因这憧憬，项磊忽然像一个孩童般快乐起来。

2001年9月，孩童般快乐的项磊由父亲陪着，兴奋地登上了发往北京西的列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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