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只只又片片
199
每天晚上,何飞总要软磨硬泡,从项磊手里抢走电脑玩网游,而项磊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便悻悻地让开电脑前的椅子,躺在床上看起了央视版《天龙八部》,看了几日倒上了瘾,再也没去碰电脑。不是抢来的电脑,何飞倒玩得索然无味了。
萧峰永失阿朱的时候,那小子居然哭了!何飞无意间转头发现时,他慌忙躲闪。
“你丫没病吧?”何飞惊道。
“滚!”项磊羞愤骂道。
“操!差点儿忘了,今天AC米兰对尤文图斯!”说着时,何飞一把抢过遥控器,胡乱转换起频道来。项磊要伸手夺回,何飞闪开身体退到了卧室门口。
“没人和你抢电脑了,你又来抢遥控器,没你这样的!”项磊叫道。
“破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萧峰不还是没爱上段誉?”何飞继续换台。
“又不是NBA!你这纯属找碴!”项磊马上要急了。
何飞不管。何飞终于找到体育频道,画面上正在播放没完没了的广告。
“看见没?广告呢!先调回去让我看完。”项磊央求道。
“嗯,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好节目。”何飞一本正经,憋着没笑,每换一个频道,都要停上几秒钟的时间,然后说句“没劲”,再换下一个频道。项磊已经急得跳下床来抢遥控器了,何飞像把玩篮球一样做着假动作,项磊一直没能得逞。
再换到央视版《天龙八部》时,陈好扮演的阿紫正在耍小脾气,项磊说“都一圈儿了”时,何飞已经迅速换到了下一个节目,嘴里还说“我看看体育频道的广告结束没”。项磊终于怒了,他愤愤地撒开纠缠在何飞胳膊上的手,坐到了床沿上。
何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这不是怕假惺惺的电视剧把你给惹哭嘛!”何飞说着,把遥控器扔给了项磊。
项磊抓起遥控器,迫不及待转到了播放《天龙八部》的频道,这时候王菲已经在唱“如是我闻”了。项磊狠狠瞪了何飞一眼,随手摔了遥控器,扯起被子躺了下去。
他们的拼图地板上被砸出一个小坑来,遥控器的电池都飞了出来。
“操!至于么?”何飞继续笑个不停,“咱家地板都给你砸坏了!”
何飞关了电脑,脱掉衣服上床,把电视节目调到了体育频道,不时看看身边项磊丢给自己的一张背,偶尔忍不住,又哈哈笑出几声。
比赛开始的时候,何飞推项磊:“嘿,开始喽、开始喽,快爬起来陪我看比赛!”
项磊根本没给他一丁点儿的反应。
何飞一个人看完比赛时,项磊已经睡着了。何飞简单洗漱几下,爬上床就去扯项磊的内裤。项磊被他折腾醒了,一把将他推开,骂了句“神经病”。
何飞愈发觉得好玩,兴致被项磊越激越浓,他用一只手把项磊的两只手抓在一起,另一只手继续扯项磊的内裤。项磊没那么容易制服,他挣脱被何飞束缚的两手以后,开始全力反抗起来。“滚一边儿去!”他一边奋力推开何飞,一边气急败坏地喊。
何飞干脆起身,从项磊身上跨过去,又屈膝骑在项磊身上,然后一脸正经地对他说:“你先消停会儿,你听我说句话。”
于是项磊暂停反抗,静待何飞发话。
何飞俯下身来,凑近项磊说:“你没事儿真该多看看生活类杂志,《婚姻与家庭》什么的,那里会有很多知心阿姨告诉你,小两口儿床下闹点小别扭,千万别拿床上的事儿作为要挟,不然,小别扭会演变成大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说你经常看?”项磊问道。
“嗯。我妈单位发的,平时就搁在洗手间里,我蹲马桶的时候偶尔翻几下。”
项磊一脸无语的表情,随即又换成哭笑不得。
何飞埋下脑袋在项磊嘴唇上啄了两下,然后又去扯项磊的内裤。
“你他妈就一垃圾!”项磊只是笑骂了一句,伸出的手象征性地在内裤松紧带上扯了一把,然后浑身上下、由里及外,就没剩下什么可供坚持的了。
“我要是垃圾,不就显得你也没什么档次了吗?嗯,打是亲,骂是爱。你跟那些小女生还真没什么两样。”何飞没脸没皮地说。
项磊伸手在何飞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怎么样?够亲吧?”
何飞当即腾出一只手来,在项磊巴掌落下去的地方搓了几把,一边“嘶嘶”倒吸着凉气,一边咧着嘴说:“操!你丫真狠!”
事毕,何飞抢先去卫生间里冲洗了一番,然后一改往日周身□倒头便睡的习惯,穿上了此前从项磊身上卸下来的内裤。
那边传来了项磊的责问,为什么要把衬衣裤子袜子内裤统统泡在洗衣机里,何飞懒懒地说,那是为了提醒你,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换了。
项磊嗔怪道,你丫没看见卫生间里一直都放着内衣洗涤剂吗?
何飞心想,自己还真没留意过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干什么用的。这家伙居然还有专门用来洗内裤的法宝,——他比老妈都像个过日子的。
200
早晨,项磊悉悉索索地穿衣起床。
四六级考试临近,项磊觉得怎么着也该多上点心了,这次再过不去,就他妈的丢人了!于是每天都会早早爬起来,到校园湖边晨读。
此前,何飞和项磊之间达成了无条件协议,何飞的四级考试交给项磊了。学校规定没有四级证书拿不到学位证,何飞把自己没那么所谓的前途直接押到了项磊身上。
自住在校外以后,何飞受项磊影响,很少再赶去学校上八点的课,有时候明明提前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项磊睡得正香,自己也懒得起床,稍稍闭上眼,一会儿的工夫就又睡过去了。后来项磊每天坚持起床晨读,何飞倒习惯了睡懒觉。
项磊掀开被子,何飞被折腾醒了。隐约听到项磊说,怪不得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原来被你丫穿身上了!何飞听了,忍不住在混沌的意识里扬起嘴角笑个不停。
然后是项磊开关衣柜的声音,他抓狂地说怪不得你睡觉还穿着内裤,他妈的你早就知道只剩一条了!于是何飞就笑出了声,还睁开惺忪的睡眼朝项磊扮了个鬼脸。项磊伸出手去扯何飞身上的内裤,何飞不配合,他折腾了半天也没扯下来。
“你他妈的就知道欺负人!”项磊一时忘了害臊,赤条条站在床边,指着何飞说。
“谁叫你这么久都不洗衣服?”何飞振振有词。
“我靠!又要忙着复习帮你丫考四级,又要给你丫做饭,就差没喂到你嘴里了,真把自个儿当爷了啊!洗衣机你不会用?”
“得了吧你!每天都是面条,不是住六楼的话,我宁愿出去吃路边儿摊,你还好意思邀功。那个半自动洗衣机,爷还真不会用。”何飞仍旧嬉皮笑脸。
“操!”项磊气得说不出话来,开始光着屁股套秋裤。
何飞一想,每天这么拿他寻开心,难保有天真把他给气到了,也不知道哄起来麻烦不麻烦,于是嘻嘻哈哈脱了内裤扔给项磊,项磊却一把甩了回来,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摔门走了。
201
晚上,何飞打完球回来,项磊正躺在床上看《天龙八部》。何飞看了看橱柜,没发现吃的,问项磊,他头也不回地说,他不会做饭。得,真把人给气到了。
“我饿了。”何飞走上前去,推了推项磊的肩膀。
“饿了就下楼去吃路边儿摊啊!”项磊回道。
“刚上来,累,不想下去。”
“那就饿着。”项磊说。
“你不饿吗?赶紧下去吃饭吧,顺便给我带上来点儿,什么都成。”
“我吃完了。”
“操!你丫够狠!”
项磊不再回话。何飞找了半天没找到遥控器,索性挡在电视前面。
“说!你丫怎么就突然变这么狠了?”
项磊从枕头下面拿出遥控器,绕过何飞关了电视。
“拜你所赐。”项磊说着,双手交叉在脑后,仰面躺在床上。
直到何飞的肚子开始抗议了,项磊仍旧没有妥协,何飞这才不得不下楼买吃的。何飞下到一楼时,项磊也跟了上来。还没等何飞问话呢,项磊就主动交代说:“我也没吃呢!为了打消某人寄希望于让我下楼带饭上去的念头,这才撑到现在。”
“我操!你丫真欠收拾了!一会儿回去有你好看!”何飞叫道。
吵吵嚷嚷吃过晚饭,——应该算是夜宵了,又推推搡搡爬回六楼。
项磊洗完澡,何飞说,你丫赶紧把衣服洗出来吧,再过一夜都他妈馊了。项磊径直上了床,丢下一句“谁爱洗谁洗我没那爱好”。
何飞想,项磊今天大概不会妥协了,无论他这晚的坚持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于是何飞吹着口哨草草洗了衣服,等洗完衣服挂在阳台后,项磊却爬起来,收回衬衣和内裤,重新洗了一遍。
何飞看着挂满衣服的阳台,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搓衣服的节奏,忽然心动莫名。
202
临近寒假,何飞和学校的联系越来越少。系里的同学和209宿舍的几个兄弟偶尔只能在大课教室、餐厅或者球场上碰个面,石卓和杨琳两口子最近也来往渐疏,只有张雯雯偶尔会冷不丁发来条短信。除了项磊,何飞最常见到的熟人也就魏桐了。中学吃喝玩乐的哥们儿打来电话,问何飞是不是冬眠呢,何飞想想,也差不多了。
刘冲几次缠着项磊,想要参观参观项磊校外的小窝,顺便借借地方,看场凌晨的球赛,却都被项磊巧妙地挡了回去。
这时候,何飞真想直接走过去对刘冲说句“没问题”,怎么说,那个小窝自己也有份儿。可想到刘冲这家伙八卦至死的精神头儿,何飞自己也觉得不好招架。
何飞也开始花时间听那些项磊常听的中文歌,陶喆的,陈奕迅的。他们的小屋里常常循环播放《K歌之王》。项磊动不动就说,何飞你非要把我感兴趣的东西统统培养成呕吐对象不可。这包括用作早餐的油麦面包片、炼乳和果酱,自从项磊有一次从超市里买回来这些东西之后,每次再去超市,何飞都不放过这几样。
还有,项磊曾经把何飞胡乱扔进购物框里的可口可乐换成了百事可乐,自那次以后,何飞就再也没有买过可口可乐。何飞特意问项磊,两者有区别吗?项磊说没区别,没道理的偏爱而已。
于是,何飞便学会了没道理的偏爱。
很多事情都是没道理的。就像,何飞从来不会当面对项磊说出“我爱你”之类的话,想想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可何飞再清楚不过的是,自己打心眼儿想和他黏在一起。
其实他有很多何飞看不惯的地方,比如他身为一个男人,却动不动就哭,——躺在一起看《我的兄弟姐妹》时,何飞都哄得心烦意乱了,他还在没完没了地泪如雨下;再比如,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提高一下自己的厨艺,却总是居“功”自傲;还有,他小心眼儿,还死轴,你要是逗着玩儿惹恼了他,那就不妙了,可能整整一天,他都不肯轻易给你好脸子看。
怎么说,都是没道理。何飞想想,甚至觉得好笑。
203
寒假开始,项磊在北京逗留四天才赶回家去。
春节前,项磊每天至少一个电话和几条短信,春节后却连续三天没有丁点儿音讯。何飞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每次项磊说上三两句话就会匆匆挂断,每次都说晚上打回来,可没一次算数。
初六那天,何飞忍无可忍,在电话里火冒三丈起来。
“是不是见到初恋以后就心花怒放了?”何飞问道。
“这大过年呢谁能不忙,再说,我这不一年才回来一趟嘛!前几天下午没办法,喝得烂醉,睡颠倒了,醒来都是半夜,所以就没回你电话。”项磊说。
“你丫原则上不是能不喝酒就不喝吗?究竟谁这么大面儿啊?”
“我不跟你在电话里吵,要吵,等我回北京以后咱俩当面吵。”
初八那天开始,何飞每天打给项磊三四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问他什么时间回北京。
“不耽误开学上课。”项磊说。
“你丫就不能提前两天回来,老子闲得蛋疼!”何飞叫道。
几天后,项磊大概被问烦了,他对何飞说,后天凌晨到北京。
在何飞看来,都市里的春节着实没劲,没多少亲戚可串,没多少旧时的玩伴值得叙旧,吃不吃好的、穿不穿新的,也没孩童时那么有所谓了,鞭炮放不得,烟花没得看,各家各户家门紧闭,大街小巷人影稀疏,和往常的车水马龙比起来,春节时的北京恍如末世。
那些关于春节的花哨记忆,大概早在举家进京后就被封存了。何飞读初中以前,每逢春节还能跟随爷爷回陕北农村老家一趟,后来,值得爷爷每年拜访一次的亲友故交相继去世,何飞一家,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这个春节,何飞和中学时的几帮哥们儿吃喝玩乐几天,又在表弟的摊位上帮了几天忙,就再没别的项目了。
项磊回北京那天晚上,何飞回到他们的小窝,玩了大半夜的游戏,到凌晨三点时分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打了个电话给项磊说:“我不想来车站接你了,可以吗?”
项磊回道:“你丫故意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几点到,现在才说这话!你现在就是想来接,也他妈赶不及了,我坐的大巴,已经过四环了。”
何飞撂了电话,一头扎在床上,连个姿势都没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项磊推开门时,何飞看看表,已经是早晨七点了。问他怎么这么晚,他哭丧着脸说,不小心又把钱包落车上了,半路发现又回车站找那辆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何飞伸手在他后脑轻拍了一下说:“你可真行!找找你们那儿车站的电话,问问看!”于是项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一连打了七次,被告知六个号码,最后总算找到了可以回话的车站工作人员。
项磊高兴地对何飞说,他坐的车空车返乡了,现在还在路上。半个小时后车站回电话说,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司机,但司机坚称,车上没有乘客落下的钱包等物品。
项磊打了电话给裴勇,裴勇说,只要确定落车上了,我就一定能帮你找回来。
“破财消灾,快别郁闷了,赶紧睡会儿。”何飞说。
“钱是不多,可一想到又要补办那么多证件,我就头疼。”
“还不一定找不回来呢!没事儿!”何飞伸出胳膊,项磊在何飞身边躺了下来。
何飞要脱项磊的衣服,项磊说自己还没洗澡,身上都是臭的。何飞说没事儿,快赶紧让我抱会儿,然后却故意凑到项磊脖子里闻了几下,撇撇嘴说确实蛮臭的,赶紧去冲冲。冲完澡,项磊问何飞香吗,何飞就又在项磊脖子里闻了两下说,嗯,不臭。
关于“想我吗”、“想死了”、“我也是”之类的对白,不大可能在这两个家伙之间展开,于是,简单抱在一起,睡觉。
睡前,何飞的嘴唇在项磊耳朵上碰了一下说:“乖,虽然都攒了半个多月了,可咱俩现在都够累的,到了晚上再happy吧。”
项磊哭笑不得地问何飞是怎么做到的,说出这种话来都是一脸正经的样子。
“睡觉、睡觉。”何飞闭上眼,弯了弯枕在项磊脖子下面的胳膊。
下午,两人是被裴勇的电话吵醒的。
裴勇说钱包找到了,不过钱包里只有证件和卡,没一分钱,司机坚称他后来找到时钱包就是空的。项磊说本来就没多少,算了,不用追了。裴勇便问了项磊的地址,把钱包快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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