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春光抑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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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一个让人抑郁的春天。
美国佬一意孤行发动的战争,让世界上每个人的眼睛耳朵每天都在被动地领略杀戮和死亡。新世纪的文明仍旧这样不尴不尬地虚脱着,像一个不小心感染了非典的青壮年,本来日渐成熟着,却好像随时都要嗝儿屁了。
战争持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美军迅速占领巴格达。轰炸和死伤,大概就此告一段落,而美国佬的霸道气焰,日后恐怕会更加嚣张。
非典开始全球蔓延,人来人往的北京很快就疫情失控,全城陷入恐慌之境。
学校空气中到处都是次氯酸盐的味道,学生办还专门采购了大批口罩免费发放。不管什么原因出现发热症状,一律会在第一时间被隔离,身边的人也会在一段时间内被限制活动范围。一直有传闻说,不久后会封校。
项磊去医院复查了身体,所幸得知,那病终于没再复发。房租正好要到期了,项磊打算搬回宿舍。何飞双手双脚赞同,主动提出要帮项磊搬家。
封校前一天,何飞和周云志也被迫搬到了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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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在生日前的那天晚上还在想,项磊这丫估计早把自己的生日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项磊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是何飞第一次留意自己的生日,身边的冷清不免让他有些沮丧,只有爷爷打来电话问他,既然生日赶到了周末,能不能回家吃饭,何飞想也没想就说,这节骨眼儿上根本就出不了校门。
傍晚,何飞打完球回到宿舍,项磊这才故弄玄虚地拿出了礼物,问何飞怎么请客。何飞看了看那礼物,是一对包装精致的蓝色阿迪护腕,看上去不算什么大物件,庆幸他总算没像自己担心过的那样,会可着两千块钱去买件礼物。
何飞一边换掉汗湿的T恤和短裤,一边笑着说:“你丫就送这玩意儿,顶多够资格去斜街边蹭顿麻辣烫,别指望更高档次的了。”
项磊回说:“早知道你丫这么势利,老子真就可着两千块钱批发一麻袋家乐福袜子回来了。”
何飞冲完澡回来,魏桐也在宿舍,三个人从大一宿舍楼旁边的围墙处翻出学校去,游荡了半个小时也没想好去哪里吃饭。项磊问何飞要不要叫张雯雯和石卓他们出来,何飞说算了,让女生翻墙等于给自己找麻烦,要是石卓来了,估计自己就回不去了。
何飞执意叫了几瓶啤酒,项磊却一口也不肯喝。僵持了一会儿,何飞不耐烦起来。
“要是石卓这么劝你,你丫肯定不会不喝吧?”何飞说。
“你又想说什么呢?酒这东西,能不喝我就不想喝。”项磊说。
“怎么,跟石卓那儿就能喝,跟我这儿就能不喝了?”
“你过生日呢,不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吗?”
“你丫还记得出来干嘛呢?我当你一出来就非典了,烧糊涂了呢!”
“你们俩干嘛呢?”魏桐忍不住插嘴道。
“行行行,我喝我喝。等会儿我翻不回去,你丫来背吧!”项磊妥协。
然后项磊的手机来了短信,项磊看完短信,又看了看何飞,索性没去回复。几分钟后,第二条短信来了,然后又是几分钟,来了第三条。何飞终于神经过敏。
项磊开始在手机键盘上挥舞手指。他明显调了静音,不时拿起手机看看,挥动几下手指再放回原处。何飞看着眼前的啤酒瓶子,几度想抓起来扔到地板上,他的手甚至都抬到桌面上了,接下来的动作却在最后一刻换成了喝闷酒。
然后何飞定睛看着坐在项磊身边的魏桐,暧昧地笑笑,问道:“我的礼物呢?”
魏桐慌忙去翻找他的背包,然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一支银色的ZIPPO打火机,何飞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看着魏桐说:“这才是送给男人的礼物。”
何飞偷偷看了一眼项磊,他刚发完短信,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何飞在说什么。
魏桐起身去洗手间,何飞连个招呼也没和项磊打,尾随魏桐而去。魏桐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何飞倚在卫生间门口,一把拽住魏桐说:“等会儿。”魏桐不明所以,就这么站在何飞面前,看着何飞抽烟。抽完烟,何飞将烟头轻巧地弹到几米外的水池里,然后对魏桐说:“走吧。”
何飞走到餐桌边,拦住了魏桐的去路,对魏桐指了指了项磊对面的座位,魏桐以为何飞要换到项磊身边坐,便乖乖地按照何飞的指引坐了过去。魏桐坐定以后,何飞却在魏桐外侧坐了下来,顺便把胳膊伸在了魏桐身后的靠背上。
这时候,魏桐尴尬地手足无措起来。
对面的项磊冷眼看着何飞的表演,似笑非笑的脸上也稍显局促起来。
“你丫就这一瓶了,多了不请。”何飞说着,抓起瓶子碰了一下项磊面前那瓶酒的瓶口,仰起脖子灌了一口。
项磊看看自己面前的酒瓶,又看看何飞,哼笑一声说:“何飞,这样有意思吗?”
“怎样?你问的是怎样有意思没?”
项磊不再说话,拎起瓶子喝了一口酒。
何飞想,项磊和魏桐现在一定希望他尽快发话结束这顿饭。何飞偏不。
何飞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不时凑到魏桐耳朵边,问ZIPPO说明书上的英文单词怎么念。好不容易看到何飞喝完了面前的啤酒,项磊和魏桐脸上几乎同时闪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这时何飞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两瓶酒。
“照你这样喝下去,等你喝完,宿舍门都关了。”项磊说。
“喊门。”何飞说。
“让大爷登记上名字?然后通报学校?再查出我们私自出校?”
“有什么好怕的?要不然我们住紫轩去。荷清池也行啊。”何飞笑道。
项磊深呼吸,忍怒不发,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何飞觉得自己有些眩晕,也觉得这样耗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撤了啤酒的单子,去柜台结账。项磊当即站起身来走出餐厅,魏桐紧随其后。
项磊走在魏桐左边,何飞一路小跑赶上二人,有意走到魏桐右边,笑呵呵地对魏桐说:“我们别回去了,怎么样?万一被抓可就惨了,最起码隔离一礼拜,跟蹲号子差不多!还是去紫轩吧,这非常时期,估计会打折。”
项磊加快脚步,很快就走出了三四米开外。
何飞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桐瞥了一眼何飞,丢下一句“你自己去吧”,然后快步赶上了项磊。
何飞轻飘飘地翻过学校围墙,看到项磊向魏桐道了别,正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何飞朝着项磊的背影“诶、诶”喊了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何飞不由自主跑动起来,跑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项磊刚好在一二层之间的楼梯拐角处转弯,楼管大爷正要关上宿舍楼大门。
回到宿舍就不方便说自己想说的话了,可现在何飞急切地想对他说些什么。何飞一步跨上三个台阶,想追上项磊拉住他,行至二楼过道时,项磊刚刚走过202宿舍。
“真他妈倒霉!差点儿跟这变态撞上!”202宿舍门口清晰地传来一个声音。
何飞看见项磊的步子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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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自己多做哪怕一秒钟的斟酌,何飞跨出几步,一脚踹向那扇半敞着的门,整个楼道里随之发出一声闷响。房门撞上门后的鞋架又反弹回来,何飞紧接着又出一脚,再次将它踢开。
一个体壮如牛的家伙正端着一盆洗漱用具,愣愣地站在门口。
何飞在球场上见过他,他叫廖鹏,篮球队一个师兄的吉林老乡。
当初和陶铸闻打架的,正是此人。
廖鹏还没缓过神来,何飞又抬腿飞出一脚,廖鹏手里的洋瓷盆带着盆子里的刷牙杯子和香皂盒应声落地,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聒噪声。何飞顺势上前一步,瞄准廖鹏的鼻子直直地送出一拳,廖鹏连续后退几步,差点倒地。他伸出手擦了擦鼻子,沾了满手的血。
廖鹏二话没说,三两步跨过来直接挥出了拳头,何飞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轻巧地一偏,躲过了。廖鹏转过身屈起右腿,把膝盖顶在了何飞腰上,与此同时,何飞的右胳膊肘也顺势招呼到了廖鹏的脸颊上。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的近身搏击了。
项磊听到响动后马上掉头回来,他试图分开二人,但根本就是徒劳。202宿舍的几个哥们儿见状,也纷纷走上前来劝架。项磊卡住何飞的两只胳膊,202宿舍的哥们儿则站到了廖鹏面前,将他们隔开。这时候,廖鹏却绕过挡在他面前的哥们儿,一脚踹到了何飞的肚子上,何飞和身后的项磊一同失去重心,向后仰翻,项磊被挤到了墙壁上,脑袋磕得生疼,这才不由火了。
何飞揉了揉肚子,迎上廖鹏继续开打,项磊则绕到廖鹏身后,伸出胳膊勒住了廖鹏的脖子,这下,轮到何飞得心应手了。
202宿舍的一个家伙伸手拍拍项磊的肩膀说:“嘿,哥们儿,过了吧?”
门口有人随即喊了一嗓子:“工程系的兄弟们都他妈的出来!”
这是郑东明喊的。宿舍楼里这么大动静,郑东明抢先闻声而来。
工程系的男生们赶到202宿舍时,项磊正勒着廖鹏的脖子用力后压,紧接着,大块头重重地仰面倒在地板上,何飞单膝压在廖鹏胸口,伸手死死卡住廖鹏的脖子。廖鹏扑腾着拿膝盖顶何飞的后背,何飞稍稍松开手,廖鹏努力地仰起脖子,这时何飞又猛然发力,廖鹏的后脑勺便随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他淌满了鼻血又涨红了的脸上随之抽搐了一下。
楼管大爷拨开门口围观的人,厉声斥问发生了什么事,何飞回头喊道:“你们挡着别让大爷进来,免得伤着!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手腕酸了,什么时候放丫挺的。”
争斗过程结束之后,看上去只剩下□裸的暴力了,何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时地挥动拳头击打廖鹏的脑门,廖鹏像是混沌了意识,放弃了任何挣扎。项磊显然开始惧怕了,他拽着何飞的胳膊,不停说着“算了、算了。”
楼管大爷返回管理室,打电话叫来了校警。校警来到宿舍楼时,何飞和项磊已经回到宿舍。
校警最先走进202宿舍。当时,满脸血污的廖鹏正坐在室友的铺上扯着卷筒纸止血,如果他当时仍然躺在地板上发呆,这次斗殴事件的责任界定估计会偏重何飞和项磊这一方。后来工程系的兄弟们都在校警面前做了证言,证明这次事件不是谁殴打了谁,而是双方对殴。
校警在209宿舍门口对着空气说:“刚才是谁打架,出来一下!”然后就去了楼长管理室。何飞朝项磊使了一个眼色,独自一人走出了宿舍。项磊哪里肯听,还是跟了出去。
何飞发现项磊跟在身后,转身低吼:“你丫回去!”
项磊回道:“你以为那傻×不会把我供出来?”
廖鹏血流不止,校警干脆先带他们三人去了趟学校卫生院。
值班校医处理完廖鹏的外伤以后,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何飞捂着肚子走过去,对那医生说:“大夫,我肚子疼……刚才被他踹到了。”
医生看了何飞一眼说:“等会儿给你检查。”
项磊神色慌张地把何飞拉到一边,急切地问:很疼吗?怎么样?
“笨!”何飞偷偷笑着,在项磊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转而问他:“你丫没生气啊!”
“嘁!我至于么?我只不过不想搭理你。”项磊不屑道。
“那为什么?”
项磊看了一眼何飞,依然不屑地说:“嘁!你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没劲?”
“我是觉得没劲。”何飞说,“可我看见你发短信,就烦!”
“我也是。我看见你一脸厌恶地盯着别人发短信,就烦!”
两个人愣了片刻,同时笑了,然后又同时怪叫一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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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第二天下午就打听到了院办的处理结果,打架双方各负一半责任,何飞和项磊分别记大过一次,共同承担廖鹏的医药费,而廖鹏因为底儿潮,将被学校劝退。
可整整一周后,院办的宣传屏里才贴出了公告。
公告里,廖鹏的处分被改成了留校察看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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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多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其间,何飞没有回家一次。
爷爷在电话里说,北京的街头人影稀疏,老爷子连外出晨练的习惯都给断了,现在每天都窝在何飞的房间里学习操作电脑。
日语课进度很快,何飞没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很难跟上节奏。好在,日语老师每次点到何飞的名字时更像是逗着玩,用以调节课堂气氛罢了,所以无一例外都只是让他读课文,这差事显然要比默写单词和掌握词汇变形简单多了,何飞尚能应付。
和张雯雯的相处规律多了,每天一起晚饭,然后围着校园湖散步,其他时间,包括周末,何飞要么和项磊一起上自习或是泡图书馆,要么就赖在宿舍里霸占刘冲的电脑玩游戏,或是张罗着打升级。无论做什么,何飞都不像别人那样容易上瘾。就拿周云志来说,这家伙本来是一个乖学生,封校以后把自己的电脑搬到了宿舍里,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网络游戏。这玩意儿的传染力度似乎大过非典,郑东明和刘冲,还有隔壁宿舍和对面宿舍的兄弟们很快都染上了瘾,动不动就通宵达旦。
学校几乎取消了一切公共活动,包括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大学针对体育生的训练任务本就不多,这个春天,何飞的大学生活变得和其他人无异。本来何飞还对原计划五月底举行的校际篮球赛充满了期待,无奈的是,比赛计划被临时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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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末考试,鉴于非典疫情逐渐得到控制,学校放松了封校管制。
石卓提议出去“放风”,于是,还是他们五人,找了一家餐厅坐了下来,照例是喝酒聊天。何飞笑着问项磊这回喝不喝酒,项磊含糊地应了一句“看情况”。
几个人从非典谈到压抑,从压抑谈到抑郁,又从抑郁谈到张国荣,其间石卓一直欲言又止,直到喝了差不多半瓶白酒,他才说起了众人都不愿提起的陈韬光。
“项磊,我后来想了想,你丢的那些钱,可能真是痞子拿的……”石卓说着,喝了一口酒。
众人都沉默下来,等着石卓说下去。
“前段时间他偷偷溜出去参加了一个聚会,都是半生不熟的哥们儿,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凑到一块儿了。一个人出了事儿,哥几个帮他摆平了,那人请喝酒。”
“然后痞子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听上去很急,刚说完在哪就断线了。我见到他,是在他们喝酒的餐馆儿门外,他被人打得很惨,蜷着身子躺在路边不停地发抖,脸上身上都是血,四下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近处有几个人正指着他骂个不停,不时还伸出脚朝他身上踢。我看到其中一个也算相识,就走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酒喝得差不多要散场时,一哥们儿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并且确定就是在包房里丢的,于是大家开始四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没办法了,一个混得比较开的人说,既然有人在兄弟们之间玩儿阴的,那就当场把他找出来教训教训,挨个搜身吧!这个过程中,几个人同时看见痞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偷偷扔到了身后的角落里。既已真相大白,那些人不由分说就开了打,跟痞子一起去的哥们儿倒是替他求了情,但根本没人理会。其间他跑出餐厅,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我的电话,在餐厅门口又被追上来的人踹翻在地。有路人拿起手机像是要报警的样子,这边马上有人高声叫道,这人是小偷儿,谁报警连谁一块儿打……”
“那些人……那些人捡了板儿砖往他手上砸,围观的女孩子都被他的惨叫声吓哭了。”
石卓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继续喝酒。
杨琳和张雯雯此刻的表情,就像亲见了那惨状一样,听都不忍听了。
“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打我电话,一旦我去了,这种事不就给我知道了吗?他不怕最好的兄弟对他失望,也该觉得丢人啊!其实之前我去过他们宿舍几次,每次都会听到他宿舍的哥们儿抱怨宿舍里总遭贼,项磊你丢钱那事儿,我不是没怀疑过他,可我真不愿意承认,只要没证据,我就总想说服自己,相信他不可能这么干。”
“他是不是……家里缺钱?”项磊问。
石卓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项磊,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我这做兄弟的忒不够格儿,之前从没想过去他家里看看。直到前几天我才从他的光屁股发小那里知道,他妈一直卧病在床,生活几乎不能自理,他爸本来开出租,出了一次车祸,全部家当都赔了进去,几十岁的人了,现在在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工,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转成司机……”
“有一回,他跟我讲他想休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愿意讲。我真想不到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碰上了困难会这么没自尊,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石卓的表情,既像是难受得想哭,又像是恨得牙痒痒。几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应话,索性都一直沉默着。
“项磊,那些钱……就当是我借来帮兄弟分担困境的吧,我会还给你。”石卓说。
“行啊!”项磊接道,“门口就有ATM,你现在就取给我吧,一共是一千三。”
项磊说完,喝了一口酒。
何飞哼笑一声。
石卓和两个女生怔在那里。
“那个……你别误会。痞子对不住你,不值得你拿他当兄弟,所以我才这么说。”石卓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解释。
“我说老石,项磊听你这么一说估计都想捐钱给那孙子了,你还整这出没用的。”何飞接道。
“可我觉得……”
“你要么现在给我一千三,要么就别跟这儿废话了!”项磊不耐烦地打断石卓。
石卓当即噤声。
何飞倒不觉得项磊穷大方,换成自己,何飞一定也是这种反应。
这顿饭吃得相当压抑,不过,好像多少也带来了一些释然。
不说项磊,就连何飞都觉得,即使陈韬光的形象不至于因为面临困境的开脱而得以保全,至少也不像此前那么令人厌恶了。
说话间,或将盛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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