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大学生同志小说《兄弟之上》 - 第34页

☆、三二：暗涌到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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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上那次小小意外，到底伤到了何飞。

当时何飞正奋力腾空扣篮，被对手球员冲撞后，小腹袭来一阵被抻拉的疼痛，尽管过了会儿明显好转，可那天以后反复无常，偶尔使力就会再度感到不适，而且，不适的范围在逐步扩大。10月底，何飞察觉到大腿根部越来越不对劲，有时会鼓起一个包来，上网查了查，像是得了疝气。

何飞叫上表弟作陪，一起去医院看了看，医生告诉他，的确是疝气，然后告诫何飞，年纪轻轻不要整天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要经常运动，增强体质。何飞心想，老子每天都在运动，体质上没必要废话。表弟在一旁追问医生怎样解决，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小手术迟早得做。

一提到手术，而且要住院一周，何飞直想骂人。本来就对那些趾高气昂的医生们看不顺眼，想象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要被他们戳上一个洞，还没挨刀呢，何飞就已经感觉到隐隐作痛了。疼痛倒也好说，让人心烦的是闻一个礼拜的药水味儿。

何飞对表弟说：“你小子别对家里人声张，他们只会大惊小怪。反正是小手术，一个礼拜就完事儿了，没必要让老爷子也知道。”

表弟惊叫：“啊?那谁出医药费手术费?谁在病床前给你端汤喂饭把屎把尿?”

何飞面无表情地回道：“你!”

表弟当即表示：“不干!我他妈还有摊儿要练呢!我可没你那么好命，不用自己挣钱花，我不干活儿，明儿就得喝西北风!”

“行，那别手术了。”何飞说。

“行，回去跟舅妈说说，让她找个有熟人给折扣的地方手术。”

“行，欠的钱不还了，就当你丫探望病人了。”

表弟哭笑不得：“操!你丫良心给狗吃了!”

约好手术时间以后，表弟忽然又说，他想通了。

“你们宿舍那哥们儿不是对你有意思吗?没准儿人会主动来守床。再说不还有嫂子嘛，——不过，晚上的事儿女生大概做不来，关键要看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何飞忽然心中一动。他和项磊的关系，一直还是像暑假前后那样波澜不惊，像旱地里曝晒着阳光的禾苗一样，半死不活地挣扎着若有若无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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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向班主任请了半个月假，班主任没像上次那样通知班长，只是打了个电话到209宿舍，建议宿舍同学前去探望一番，无须再让其他同学知情，以免又和上次一样劳师动众。

209宿舍其他四人商量了一番，眼见何飞项磊二人最近这段时间再次形同陌路，便没问项磊是否同去。一行四人到了医院，看见病床上的何飞精神抖擞的样子，问他为什么看上去比平常还欢实呢，何飞叫道：“你们太他妈的二了，我他妈还没手术呢!”

闹腾了一会儿，这四人便被医生轰走了。

项磊和魏桐朝何飞的病房走过来时，看到了坐在病房门口的何飞他表弟，两人的目光在表弟脸上停了片刻，然后各自转过脸去若有所思了一小会儿。

表弟当时就猜，其中一个定是项磊。

表弟料想这项磊看到自己后一定在想：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于是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项磊和魏桐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两人推开病房的门没看到何飞，正纳闷儿呢，表弟在一旁站了起来，乐呵呵地朝项磊和魏桐问道：“你俩谁是项磊啊?来看我哥的吧?”

“嗯，我是项磊。何飞是你哥?”项磊稍稍有些惊讶。

听得别人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兄长，心下不免别扭起来，再看刚刚回话那人，表弟心生奇怪，怎么都觉得另一个人才应该是表哥经常提起的那个项磊。

“啊?……是是是，我哥他刚被推进手术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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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的何飞正忙着对医生低吼：“你们能不能快点!”碍于伤口不适，使不上力气，所以那吼声根本不起作用，主刀医生兀自一边在何飞身上放慢动作耐心操作，一边回头对他的学生们细细讲解手术过程和注意事项，好个诲人不倦!

不知道是因为何飞天生不易被麻醉，还是那个一脸肃穆的小护士顺走了一半麻药没给够，总之何飞身上被手术刀触碰之处的神经末梢似乎和往常一样清醒。疼痛让他汗流浃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往外冒。

“你们能不能快点!我他妈的快给你们整死了!”何飞继续低吼。

医生大概嫌吵，操来一顶面罩盖在何飞脸上，不久，何飞竟在难忍的疼痛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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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和项磊魏桐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一直到手术完的何飞被推进病房。

表弟看何飞睡着，便问项磊和魏桐急不急着回校，项磊和魏桐忙说不急，于是表弟让他们先出去吃些东西，然后再回来换他。

何飞是被疼醒的，除了手术伤口的锥痛，整个身体都酸痛不已。何飞想动一下，发现小腿被沙袋压着，脑袋下面没有枕头，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到头顶。他感觉自己几乎要爆炸了。

“别乱动!”表弟看这情形，急忙忙窜上前去压住了沙袋，项磊和魏桐见状，也上前扶了扶沙袋。何飞看到项磊和魏桐，本想挤出笑脸，可浑身的难受劲儿严重扭曲了这个笑脸，何飞想，在项磊和魏桐看来，自己一定是一脸哭相。

“现在医学都这么发达了，怎么还让病人这么痛苦!这帮孙子!”何飞骂道。

“那么疼啊!”表弟哭丧着脸问道。

“操!要不你来试试!正睡着呢，疼都疼醒了!”何飞呲牙咧嘴地叫道。

何飞看到项磊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也变得痛苦异常，好像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不过，要是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他肯定不只这样，他一准儿会疼掉眼泪的，何飞想。

何飞以为麻药劲儿早该过了，身上的疼痛应该无以复加，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它总会再加剧一点。何飞挥舞拳头朝病床边儿的墙上砸去，手背都砸出血来，可大腿根部直到小腹的疼痛仍未转移到手背上去。

表弟怕何飞气急败坏的动作带动了身体，趴到沙袋上死死压住，同时惊叫着让何飞别动，项磊也奔上前拽住了何飞的小臂，何飞想要挣开，可居然挣不过他。也难怪，手术前禁食12个小时，从早晨起床到现在，何飞滴水未进。

何飞不再试图挣脱，项磊却仍旧抓着他的手臂。

何飞狂躁的目光掠过项磊的脸，发现他眼里蓄满泪水，看上去稍微一晃就会溢出来。何飞心中一动，反握住了项磊的小臂，然后项磊的手有些松动，何飞的手便沿着项磊的小臂向下游走，直到握住了项磊的手，项磊的手稍稍紧了两下，一时间，何飞竟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何飞才知道这一点也不夸张，身上的疼痛是可以在某种情形下被忽略掉的。

何飞现在还记得病床上的小二展开的笑脸，他曾以为那是小二强忍病痛假装给自己看的，现在何飞知道了，当时的小二一定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因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一瞬间，无须刻意也就忘掉了身上的痛苦。

医生走进来问何飞感觉怎样，何飞说难受，你们那个面罩再借我戴戴吧，我想睡觉，可这样根本就睡不着。医生呵呵笑了几下，对何飞说，小伙子年轻力壮的，忍忍就过去了。然后交代项磊和表弟，千万不要给病人喝水，晚上留个人照应一下，有突发情况找值班医生，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还没等表弟开口呢，魏桐已经对项磊说：“今天晚上咱们俩一块儿守着吧?”项磊回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守着，这样明天白天你过来以后，我还可以休息休息。”

表弟临走时，把项磊叫出病房说：“按说应该我这个当兄弟的留下来守着，不过，看上去你守着好像要比我管用。”表弟说着时，嘿嘿一乐，“再说，看你们同学感情很深，跟我们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两样。”

项磊自然闹了个大红脸，红着脸讪讪笑了两下。

“这样，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吧，有什么情况，或者医院让交费的话，你就打我电话，我马上过来。这两天周末，摊儿上估计会比较忙……”

“行，没问题。”项磊说着，掏出手机来。

项磊记完电话，表弟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你了，兄弟!”

“别这么见外!”项磊回说。

表弟把脑袋探进病房，对何飞说自己先走了，何飞苦笑着骂了一句：“滚吧!”

表弟走到医院走廊尽头时，忽又回头朝病房门口的项磊挤了挤眼睛，说：“嘿!想起来我是谁了吗?你看过我照片的!”

“早就想起来了!”项磊笑答。

表弟笑着朝项磊挥挥手，转身去了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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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过了劲儿，伤口的疼痛不再持续递进，何飞这才习惯身体上的不适，慢慢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实，确切来说只是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周身笼罩在闷热的空气中，后背贴在粘湿的病床上不能动弹，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半睡半醒间，何飞不停地嚷着“水、水、水”，项磊的声音飘渺地传进耳朵：“现在不能喝水啊，再忍忍。”何飞大怒：“忍个屁!你来试试看!老子快渴死了!”然后何飞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项磊颤抖地捉住，何飞一把甩开，带着哭腔继续喊着：“我渴!渴死了!”

何飞听到项磊吸了吸鼻子，于是迷迷糊糊睁开眼来，项磊的影子正手足无措地戳在病床前，何飞忽然想，如果他现在转身走掉，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哭啦?”半晌，何飞柔声问他。

“很渴吗?”项磊蹲下来，哽咽回问。

“你摸摸看，嘴唇都裂开了。”何飞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去找项磊的手。

“等一会儿。”项磊没等何飞找到他的手，就站起身来跑出病房。

项磊找了棉签回来，在矿泉水瓶子里蘸了蘸，然后一点点往何飞的嘴唇上抹。

“再忍忍吧，你行的。”他说。

何飞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宠着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又说：“不光渴，还热!身上跟着了火似的!我觉得我就像爆米花锅里的玉米粒儿，都快要炸开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条毛巾帮你擦擦。”

何飞感觉项磊这一趟出去，离开了很久。何飞甚至一度担心他终于不耐烦了，跑了，不愿意再回来过问自己渴不渴、热不热了。何飞的身体因此而急剧升温，心下也越发狂躁不安起来。

听到项磊推门进来，何飞马上问出了口：“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言语间，竟有一丝委屈。

“太晚了，附近商店和超市都关门了，我打了一辆车四处找，找了老半天才算找到。”

“你丫也忒笨了点!你就不会问问医院里有没有?”何飞叫道。

“行行行，我笨，我笨。心静自然凉，你这样，越急越热。”

项磊说着，伸手解开何飞的上衣扣子，然后在何飞身上细致地擦拭起来。他应该多少有些难为情吧，身体离病床远远的，胳膊伸得长长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真他妈的想翻个身，或是坐一会儿。”何飞说。

“还疼吗?”

“当然疼了，不过都疼习惯了。”

草草擦完身体，总算不再那么燥热，何飞清醒了不少，当项磊问他怎么还有个弟弟时，何飞还开起了玩笑：“是我表弟。怎么?又被你小子给看上了?”

“我早就看上了，只不过一直以为他就是许梦虎呢。”

项磊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马上又不好意思起来，抓起湿毛巾走出了病房。

一直不停输液的缘故，何飞在凌晨时分来了尿意。

何飞推了推刚刚扒着床沿睡着的项磊，项磊马上一惊：“怎么了?”

“我想尿尿。”何飞难为情地说。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着喝水了?”项磊责问。

“你丫就不会量一下，看我够不够得着!”何飞愤愤地回道。

项磊回头看看，嘿嘿笑了，然后找到病床下的尿壶，放在何飞两腿间。

“自己能行吗?”项磊问。

“我试试。”

何飞若要抬头，必然带动小腹发力，这样一来，伤口马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何飞不抬头，就没办法顾及到伤口，结果还是一样。于是何飞更加难为情地对项磊说：“还是你来帮我吧。”

项磊犹豫再三，才慢慢解开了何飞的裤子，把那个多事的东西拿了出来。何飞看见项磊别过脸去，自己难得也害起了臊。于是等了很久，那多事的东西始终严守关卡。何飞想刻意分心，默数着项磊一共打了六个哈欠，小拇指把碍事的内裤皱褶轻轻往下按了四下。

后来，他转过头来，何飞觉得他就要说话了。何飞想，他大概会说“你丫是不是耍我呢”，或者是“你丫快点行不行”，又或者是“你丫好好想想，是不是错觉”。

可是他说：“别急……”

何飞使着无用的力气，反而加剧了伤口的疼痛，心下不由急了，额上开始冒汗。

他又说：“慢慢来……”

何飞舒展开眉头，幻想着自己站在自家马桶前，这才——

真他妈的不容易啊!还他妈先试探两下，然后才由缓到急。这过程，简直比减少伤口的疼痛还要让何飞振奋。

项磊倒完尿壶回来，打着哈欠对何飞说：“大哥，幸亏你不是要拉。”

“操!”何飞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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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张雯雯、石卓和杨琳结伴来到医院。

何飞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项磊通知张雯雯的。直到晚上石卓和杨琳要走，张雯雯还是执意不肯离开。何飞厚着脸皮把前一晚项磊做过的事一一讲了，张雯雯脸一红，这才挽着杨琳离开。

何飞问项磊干嘛要将自己住院的事儿告诉张雯雯，项磊愣了一下，满脸不解，他说人不是你女朋友吗，女朋友当然希望男朋友生病住院时自己能在他身边儿守着。何飞无言以对，心中却颇为怨愤，他把脑袋一偏，开始和另一边的魏桐说笑。

第三天晚上，表弟换了项磊。何飞清楚得见项磊眼神里流露出不想离开的神色，嘴上却对表弟说：“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你做好三更半夜被人折腾的准备吧。”

看着项磊跟随魏桐走出病房的背影，何飞忽然察觉，片刻间自己心里也充满了浓浓的不舍。这是爱吗?——两个难熬的夜晚无数次醒来后，第一时间就知道，身边的温度一定来自那个人。

何飞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汹涌澎湃地想：快让我好起来吧，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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