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好学意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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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个周末,何飞周六日上午回家,晚饭前再回到他和项磊的小窝。
何飞从背包里取出各种各样的零食扔给项磊。
项磊说:“你是不是疯了,女生才喜欢吃这些东西!”
何飞笑呵呵地回道:“没错儿!这些本来就是我妈托我带给她儿媳妇儿的,我出门前,她还特意把原味儿的酸奶换成了草莓味儿的,因为她老人家坚信,女生更喜欢水果味儿的酸奶。这还有几个韭菜盒子,喏,还热着呢!我妈亲手煎的。”
“你都跟你妈说什么了啊?”项磊哭笑不得。
“没说什么啊!他们总问我为什么不在家里住了,我就说我处了一对象,目前正在热恋期,几小时不见面儿就想得心慌慌,然后我妈就长篇大论一番,说我不小了该懂得负点责任了之类的,嘿嘿,叫我不要害了你……”
“是叫你不要害了你媳妇儿吧?”项磊打断他。
“你不就我媳妇儿吗?”何飞盘腿坐在地板上,仰起脖子,挑起嘴角,眯着眼睛对项磊说。
“靠!”项磊叫了一声。
何飞笑笑说:“过来!”
项磊没动窝。
“听见没?过来!”何飞提高音量。
“干嘛啊?”项磊一边扭捏,一边走过去,在何飞身边坐下来。何飞一把揽过项磊的脖子,揪了揪项磊的耳朵,——他总是这样,项磊习惯性地别开了脑袋。
“晚饭吃什么?不会还是面条吧?”何飞说。
“答对了。不过没奖。”
“操!我忍了!”何飞叫道。
项磊点了支烟,倒在地板上。何飞伸手去拿烟盒,空了。项磊连着抽了两口,然后把那支烟递给何飞。何飞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项磊说:“你喂我试试。”项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抽了一口烟,扳过何飞的脑袋亲了过去。
何飞抽完这口正宗的二手烟,想了想,又从项磊手里把烟拿过来抽了一大口,然后鼓着嘴巴“嗯嗯”地发出声音,点头示意项磊去接,项磊便又亲了过来。
何飞没有像项磊那样缓缓吐出嘴巴里的烟,而是一口转给了他,所以项磊被呛出了眼泪,一只手按在胸口咳了半天。项磊一边咳一边说:“我早该知道你丫没安什么好心!”
这时的何飞,只顾笑得满地打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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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何飞暗暗觉得,两个男人同居起来,总归还是要多出些麻烦来。
比如那档子事儿吧,男女之间一旦男的完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不像两个男的来搞,没解决的那个会像讨零食吃的孩子一样,眼巴巴瞅着解决完的那个。那是在告诉你,两个男的在一起,解决完一个并不算完。
何飞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项磊诲人不倦的言传身教全是白搭。何飞尝试了项磊在他身上用过的各种方式去帮项磊解决问题,却总是不得法门,重任总是不得已落到何飞的双手,何飞觉得就是打一天的篮球,也不至于能把手腕酸成那样!
“操!还有没有更省事儿的?”何飞问项磊。
“有。”项磊说。
“那你不早说!”何飞如释重负。
然后,项磊把何飞的身体翻转过去。
何飞一惊:“你丫干什么呀?”
项磊回道:“你说呢?”
“你丫傻了吧?”何飞在项磊脑门上轻拍一下,快速翻回身来。
随着日子的推进,这件事越发分明地成了何飞心中的一个结。何飞一边觉得也没什么所谓,一边又不时地想着该怎样去解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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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档子事儿,何飞一度猜想得□不离十,无论你曾经如何难以想象,一旦发生一次,大致周期内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此后总能习惯它。也许那并非心理冲动支配的生理欲望,可床上那点儿事,好像有了条件反射就足够了。
他们躺在床上看人与自然,镜头里出现两头狮子□的画面,赵忠祥的画外音正在讲解他们的发情期。何飞指着电视画面问项磊:“你说它们干这事儿,是出自那些专家们口口声声所说的繁殖意识,还是仅仅出于本能,只为让自己爽呢?”
项磊噗地一声笑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何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飞接着说:“它们的本意就是为了繁殖吗?我看未必。”
何飞想说的是,繁殖大概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确切说,那只是动物在成全躯体本能的过程中不经意间获得的结果。人类最初,或许也大抵不过如此,后来日益发达的文明赋予了人类以繁殖为目标的主动意识。再后来,今天,不少人认为繁殖应该作为一个人存在于世的必须,于是,男女之事比起男男或女女之事来讲,才显得更加天经地义了。
如果不以繁殖为目的,男女之间隔着一层防护罩翻云覆雨,和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之间相互解决本能需要的行为,相比之下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没区别。何飞想。
“你脑袋里整天装着些什么玩意儿啊?”项磊一脸不解地看着何飞说。
“操!你想知道吗?”
何飞都懒得下床了,直接把手里的烟头捻在床边书桌一角,然后爬到床尾,一把攥住项磊的脚踝用力一拉,原本倚在床头的项磊就平躺在了床上。
何飞一边说着“现在就让你丫知道”,一边蛮横地压在了项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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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剪刀布,何飞输了。
赖了好一会儿,何飞才不情愿地下楼去买吃的回来。爬回六楼时,项磊正接电话,他一边冲何飞笑,一边对着电话埋怨说:“你怎么不早说啊?等会儿这家伙肯定要抓狂了。”
项磊讲完电话,何飞问,谁打来的,项磊说,魏桐的男朋友请吃饭。
住在六楼,上来不想下去,下去不想上来,听到项磊这么说,再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何飞真的抓了狂。他把项磊摁在床上,挠得项磊怪声叫着、缩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都不肯停手。
这晚,何飞总算见到了魏桐的男朋友。
那人见到何飞和项磊,温和地笑笑,那种温和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30岁以上的人才能把握好的境界。他有形的体貌特征和散发出来的无形气质好像多少有些不搭:他的身板高大壮实,微微有些富态,可他的眼神里,似乎堆满了忧郁的颜色。
何飞想,如果他不是同性恋,——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和女人结了婚的同性恋,那么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我朋友,张海强。”魏桐介绍完那人,又向张海强指指何飞,顿了一下,大概是把“项磊男朋友”这个头衔给生生咽到了肚子里,然后才说:“他就是何飞。”
张海强伸出手,何飞象征性地握了握,两人谁也没有客套出几句寒暄的话来。
张海强搓搓手说:“还挺冷!我们去吃火锅吧!别在这儿傻站着了。”
吃饭时叫了啤酒,不过张海强并不像石卓那样懂得劝酒,只是不时地端起酒来和项磊何飞两人碰碰杯子,各自随意喝上几口。他看上去也不善言谈,只是冷不丁问几句学校的事罢了。
其实,何飞很想问问他娶妻生子的感受,只是自己也知道这问题实在冒昧,再说,这样一个闷葫芦,显然会被这样的问题尴尬。
何飞暗暗猜测,这人眼神里的忧郁,很可能和他的婚姻和家庭脱不了干系。有外遇的已婚男人就算再怎么坦然,内心一定也会处于道德劣势的境地,更何况,他的外遇还是一个小男生。何飞觉得,自己隐隐有些同情这哥们儿的处境了。
魏桐对何飞说,每次都是你俩去我们那里,今天我也想去你们那里参观一下。于是饭后,四人一同去了何飞和项磊的小窝。他们看到卧室里的拼图地板后,魏桐拉住张海强的胳膊说,我们明天也铺上这个怎么样,张海强说,也好。
他们脱了鞋子走进卧室,然后席地而坐。
何飞习惯性地打开CD。播放到一段恰恰舞曲时,魏桐拉起张海强,光脚跳起了舞。何飞和项磊撤到大床另一边,腾出空间来。
魏桐的动作连贯流畅得好看,张海强则稍显笨拙。他们跳舞的样子完全丢掉了拉丁舞热情奔放的核心特征,看上去确实柔情似水。也许是因为换到了相对私密的环境,也许是因为那张海强根本不胜酒力,何飞发现那张海强渐渐放得开了,他微笑注视着魏桐的目光深情得几乎有些放肆,好像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何飞得见张海强那样的目光,莫名有些感动。何飞想到,自己很少这样注视过项磊,唯一的一次,发生在张雯雯不请自来的那天晚上。更多时候,何飞好像仍感觉项磊只是他最好的兄弟,而不是他绝对意义上的爱人,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情谊远在兄弟之上,身心也便随之零距离了。
魏桐招呼项磊一起跳,项磊便也凑上前去。他学得很快,刚开始舞步零碎,但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找到了感觉。何飞其实也想去凑个热闹,可仔细一想四个男人跳在一起的情景,心下觉得既肉麻又好笑,所以只是点上一支烟,倚在衣柜上饶有兴致地旁观。
魏桐和张海强离开以后,何飞缠着项磊教他跳恰恰。
试了几下,项磊看着何飞企鹅般笨拙的动作,总是忍不住笑得直喊肚子疼,何飞也发现自己大概根本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不一会儿也就意兴阑珊了。
何飞换了节奏稍慢的音乐,走上前去搂住项磊的腰,又示意项磊攀住他的肩膀,一边学着张海强那种目光,刻意注视项磊,一边跟着音乐左右摇摆。项磊很快就被何飞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别过脸去,将下巴放在了何飞的肩膀上。
何飞忽然觉得自己见人就学的心情着实有些可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任凭项磊怎么问,他都没办法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释来。项磊一定以为何飞是在笑他,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羞愤不已,胡乱推开何飞,径直到卫生间里洗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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