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知道几点钟,大概是凌晨三四点,我在梦依稀听见手机的震动,在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等我终于回神,伸手拿过来接了。我迷迷糊糊喂着,好久,那边也喂了一下。声音很清楚。是周明。
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接到周明的电话,可能是他走以后那些天我觉得最踏实的时刻。和余亮发生的,算是插曲也好,算是一夜情也罢,都是让我尽量把生活调整到正常的一种方法。
有时候在想,人的心其实很残忍,为了贪图长痛不如短痛而且杀戮自己的感觉和对爱情的追求。其实我和周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看我我们的将来,我一直处于被动,而且估计很多人说我懦弱。现在回首当时的路的时候,还真是那样,只是自己身在此山中而不自知罢了。在我的血液里,可能需要保全自己不被那场可能轰烈可能残忍的爱情弄得体无完肤的基因太旺盛了。
但是每一次当我决定彻底放手的时候,周明总是会在我最后的期待中出现,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巧合,或者不是。
‘喂,明明啊?’我说。
‘嗯。’他的信号听起来很好,不过语气确是闷闷的。
‘现在你在哪里呢?回来了没有?’我问他,顺便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厕所讲电话。
‘还没有,’他说,‘奖是领完了,正在收拾,准备晚上回国了。’
‘是不是特别累啊?听你的语气有些不开心。’我说。
‘奖领到了,女朋友可能没有了。’他说。
‘什么?’我其实听清楚了,可是下意识说了一句。
‘奖领到了,女朋友没有了。’他几乎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我听了他这么说,本应该窃喜,或者马上应该反应过来如何如何下一步紧追之类。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闷闷淡淡地和我说话,我打心底里心疼。
‘吵架而已吧,’我说,‘都是这样的,女孩子你就让着她些好咯。’
‘没有吵架,和她很难吵起来的。’他说。
我心想,那我和你其实也很难吵架。如果你真有一天是我的了话,我怎么回去忍心和你吵,或者让你受委屈?
我正想说些什么,厕所的门开了,余亮走进来,内裤也没有穿,而且睡眼朦胧的。
‘谁呢?这么晚?’他说,‘给我让让,别在马桶上坐着站茅坑,我撒尿。’
一边在电话里和周明说着话,一边看着面前赤身裸体的这个男人,怎么就觉得余亮这么多余,又惊叹自己的适应能力怎么这么强?一时间我希望有一个任意门,不是我走出去,就是把他推到门外去。我用手捂了电话,又走到厨房去继续说。
‘你不在家啊?’他问。
‘在啊。’我真有些心虚。
‘有朋友在啊?’他问。
‘啊。’我支吾着。其实我有必要支吾吗?他能和一个女的双宿双飞去德国,我就不能在家里弄点花花草草之类的?可不知道怎么搞得,那时候的我就是心虚的紧。
‘哦,’他也没有太在意,接着说,‘但是请你陪我聊聊好吗?或者你不挂电话就行。’
‘好啊,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问。
‘其实,其实。’他说,没说完叹了口气,我听见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
‘你和她说什么了?’我在诱导,也希望听到我想要的答案。他半天没有回答,在等他的当儿,我自己也点了根烟。厨房我没有开灯,烟的颜色迎着从厕所映过来的灯光,灰灰蓝蓝的。
半天,他说,‘你不是说要我和她真诚相处吗?我就说了我在补习班里的事情。’
‘哦,这样哦。’我心里冷了一大截。
‘她说其实我不是合做她的男朋友,试过了才发现我年纪太小了。’他说。
‘现在的小丫头都怎么啦?’我脱口而出。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去挽回?’我问。
‘我也没有想挽回。’他说,‘就这么样吧。’
‘那你想怎么样?’我说。
‘我想尽快回家,这里可没有意思了。’他说。
‘那好,等你回来了,我来陪你。’我鼓足了勇气说。
‘真的?’他这话接得倒是很快。
人在感情里的时候,对于喜欢的人,好像能发射出许多小触角,一秒钟之内不但能想出要回答的话,而且还有工夫去衡量他的语速、语气等等等等。有人说这叫善解人意,也有人说这是自作多情。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不?’我说,我不善于说那些情话或者多动人或者肉麻的句子。可是当着周明,有的话就会从内心涌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说。
‘因为,’我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好。’
‘我没有那么好的,欧阳。’他说。这一次他用了我的名字,而没有加上哥。
我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出奇,我能听见他在电话里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的心跳。
‘再陪我一会儿,卡里的钱马上就要没了,就让它打完吧。’他说。
‘嗯。我一直陪着你。’我说。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默默陪着对方。也许过了一分钟,那边传过来断线的声音。
等我再想拨过去,才发现手机上找不到他的电话号码,除了一串凌乱的卡号。不过,我也感到足够了,而且太久没有这么满足过。
第二天一大早,正吃着早饭,余亮说他要走了,再南下去广州呆几天。我情绪很好,甚至跟他打趣,是不是要做一趟南下的性爱之旅?他苦笑,我对你远远不止性爱那么单纯吧。我无语。
等他走了,我去查航班信息,从法兰克福的航班先飞到北京,然后北京飞长沙,等到了也估计要很晚了。想起来前几天做过的一首歌文案,一万一千公里,里面唱没有你的空气变得稀薄,可是一想起来明明马上回到长沙,我却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稠密,直到化不开。
(接下来点播几个帖子吧,最近帖子也不是很多的说,都是我的错。。。)
那天白天我等了他一天,他却没有和我联系。老周也没有来上班,不知道是不是请假了去接儿子,如果他们全家出动出去吃饭或者会亲戚什么的,加上李姐那么爱面子的人,估计当天见到周明的机会也不大了。
这么一想,我觉得心有不甘悻悻然。
下完班我在办公室多呆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干,把音乐打开,然后欣然把对他的记忆一件一件调出来,如同品尝美酒,一幅一幅画面的回味。等我回过神来看窗外,已经夕阳西下,夜幕新临了。
正当我决定不等了的时候,周明的电话来了。
‘我回来了。’他说,听起来还好,没有觉得他特别累什么的。
‘奥,家里一定忙着给你庆功洗尘吧。’我问他。
‘我说我累了,他们就明天再叫人来家里吃饭。’他说。
‘那,’我小心翼翼说,‘今天你是不是真的累了?’
‘是很累了。’他说。
‘哦。’我说。
‘不过,我们说好的,还是要见面的。’他说。
‘好啊,你来我这里。’我说。
‘你那里哦?’他顿了顿,说,‘我想去外面走走,咱么去湘江风光道吧。’
没有搞错吧,我心里想。那里如果是夏天去看风景还不错,可是现在去,除了满江风雪还能有什么可看的呢?
可是,我究竟是去风景,还是看周明?这么想着,就随他安排在哪里见我我答应了。我一阵风似的回了家,再神速洗了个澡,一边洗还把胡子刮了,牙也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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