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夏俊夏擎
镜子里的男人瓜子脸大眼睛,身为男人长得居然有点儿妖艳,他朝宋谨暗送秋波,手从背后探到胸口,抱怨说:“Devin什么欣赏水平啊?你这样刚刚好,再做纹理烫就俗了。”
Devin显得特无奈,“夏董,这位先生好像……有伴儿呢。”
而且他对象还特别结实,您这副小身子板儿八成扛不过啊。
夏俊了然道:“小弟弟,我们只约炮不恋爱,哥哥保证不影响你的感情生活。”
宋谨:“……”
镜子里的宋谨白皙清秀,一头褐色短发干净利落,把单眼皮衬托得分外有神,直接面嫩了好几岁,夏俊这俩月刚好沉迷小鲜肉,一进来就相上宋谨了。
夏俊盯着宋谨琢磨——鼻子挺、手指长,下面那根就不会短,而且人中又深,这人肯定好调弄。
宋谨膈应地掀掉夏俊的爪子,解了围裙就往外走,懒得跟这种神经病废话……刑厉坤人呢?
夏俊看到他那一身甩货,立刻就明白了,拦住人挑眉道:“你开个价吧。”
穷人能来这种地方捯饬造型,八成就是想傍金主的货,有钱什么都好说。
宋谨阴着脸骂:“你他妈有病吧?”
“是有病,你给我治治?”夏俊舔着嘴唇逼过去,香水味扑面而来,“用你下面那根给我打一针,我就什么病都好——”
他话还没说完,被人从后面捏住脖子放倒,脑袋朝下按在理发椅上,刑厉坤打开吹风机摁在夏俊屁股上,半怒半好笑道:“夏俊你丫活腻歪了吧?老子的人你也想睡?”
夏俊挣扎着嗷嗷叫:“啊烫烫烫!刑厉坤我操你大爷!赶紧松开!!”
刑厉坤呛他,“我大爷你随便操,我媳妇儿可不成。”
“你个有媳妇儿没基友的货!”夏俊伸爪子挠人,刑厉坤总算收了吹风机,这人眼泪吧嗒地揉着屁股,“烫死我了……”
刑厉坤哈哈大笑,伸手掐一把夏俊的屁股肉,“来,我给你松快松快——”
“滚!”
宋谨在旁边沉默老半天了,眼神怪兮兮地瞄着这俩人,“我说,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当然是深入浅出、水乳交融的关系~”夏俊睚疵必报,笑得特浪,来劲儿地把大腿往刑厉坤腰上一摽,手往人裤裆上搓,当着宋谨的面开始臊人。
刑厉坤猛地钳住他的手腕,黑着脸训话:“夏俊,差不多得了啊。”
“坤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夏俊狂飙演技,嘟着嘴撒娇,“他盛的下你那么大的家伙吗?”
“……这事儿不劳您操心。”
夏俊眼睛咕噜一转,拍腿狂笑,“你个怂货,这都多久了还没睡过呢?真给爷们儿丢人!”
宋谨和刑厉坤:“……”
夏俊这个人天生自带光环,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性子又特别自来熟,三两下就和宋谨搭上话了,说自己是刑厉坤的发小、竹马,尿一块垫子长大的好兄弟,啥都干过,就是没干过不纯洁的事儿,让宋谨别往心里去。
宋谨着实纳闷,刑厉坤有小白龙那样的朋友挺正常,夏俊这种……
刑厉坤看出来了,小声跟媳妇儿解释:“其实他小时候不这样的……奶包似的,还爱哭,和我一起调皮捣蛋,大人每回就舍得揍我一个。”
宋谨恍然大悟,损友啊,真他妈心疼自个儿男人。
夏俊头发也不做了,热情加入捯饬宋谨的队伍里,说信不过刑厉坤的眼光——十块和十万的东西都分不出好坏,整个一二五眼,见天打扮黑白灰,看多了都怀疑自己是重度色盲。
夏俊对细阳路这一片很熟,带着他们逛自己经常去的那几家店,各色服装花俏亮眼,吆喝宋谨一身接一身地换,宋谨不好意思拒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好看是挺好看,不过怎么感觉……有点儿骚气?
夏俊又给他撂了一件手工刺绣的缎面衬衣,“试试这件。”
趁宋谨进试衣间的功夫,夏俊拉着刑厉坤往角落钻,“坤儿,你知道这家店最有名的是什么吗?内裤。”
架子上一排排一列列的,花花绿绿、网纱的、漏孔的、丁字网兜、侧系绳结,什么奇异的款式都有,刑厉坤眼珠子都直了,呼吸深重,想着宋谨穿在身上,半遮半掩地露着毛、甩着鸟朝自己走过来……
夏俊笑骂:“操,你他妈真行,想想都能硬,这得饿了多久啊?”
“没办法,老子现在只瞧得上他一个。”刑厉坤粗声粗气地挑了一件,手背绷着青筋,“我去结账。”
他选的那件是个骚粉绳结款,完全没用上布料,隔两厘米挽一个丝绸蝴蝶结,前面用绳结编出兜蛋的网兜,只能起固定作用,压根遮不住什么,后面干脆直接敞着了。
有些东西,穿了比不穿还撩人。
“口味还挺重。”夏俊哼了一声,眼神有些黯,“……像你这样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是福气。”
他摸出手机摁了几下,看到夏擎发来的短讯,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索性关机了。
还不如像上次在红风,至少夏擎是为了自己来的,而不是为了钱来的……真他妈上辈子欠了他的。
宋谨从试衣间出来,一身酒红色衬衣显得他皮肤极白,腰线修长、臀线圆翘,效果特勾人,他别别扭扭地在镜子跟前转了一圈,正巧看见刑厉坤回来,问:“奇怪吗?”
刑厉坤憋着劲儿,嘎吱嘎吱嚼自个儿后槽牙,想直接把宋谨拆吃入腹,他的眼睛落在宋谨胸口,缎面贴身,隐约突出底下两个小果子。
“怎么不说话啊……”宋谨挠挠头进去换衣服,刑厉坤低骂一声,手里的纸袋子已经攥烂了。
这家店风格浮夸,宋谨没挑到衬眼的,夏俊又带他逛了好几家,总算到了刑厉坤刚才去过的那家店。
宋谨眼睛一亮,款式保守、设计低调、颜色灰白黑,完全就是他的菜啊!
夏俊嫌弃地转了一圈,摆摆手,“这儿好像没什么可挑的,你手里那件真难看——”
刑厉坤没搭理他,转身跟营业员道:“麻烦拿个合适的号,让他上身试试。”
营业员抱歉地笑笑,“真不好意思,这款没有适合这位先生的尺码了。”
店面经理跑过来打断她,“还有还有,不过是件需要返厂的瑕疵品,袖口和腋下有点儿绷线了,您如果愿意购买,我们可以给您一个低折扣。”
夏俊夸张地大叫:“靠,残次品你们还卖?我们又不差这点儿钱。”
“绷线怕什么,补补就成,宝,咱试试呗。”刑厉坤神色不变,夏俊酸他,“坤儿,你卡停了?搁这儿装什么穷啊你?”
宋谨犹豫了一下,的确挺喜欢刑厉坤挑的这身,于是点点头说:“那先试试看吧。”
夏俊还要反对,被刑厉坤偷偷拧了屁股哎呦一声,总算反应过来了,他老实闭嘴站在旁边哼哼着,白眼快要翻上天了——秀尼玛恩爱!夫夫俩一个低品味,早知道爷就去做spa勾搭小鲜肉了,犯得着和你们在这儿瞎耗么?
就在这一家店里,宋谨选了四套衣服,一件驼色大衣,两套正装,外加一件休闲款的薄外套,巧就巧在适合他的型号要么有瑕疵,要么是租借过的折扣单品,最后结算下来,虽然肉疼,倒还在宋谨的预算范围内。
光是理发买衣服就花了一下午,逛完细阳路天都黑了,夏俊无聊地直打哈欠,说要宰刑厉坤一顿狠的,上一秒还在叨叨菜单,下一秒接个电话就变卦了,说要去赴约。
刑厉坤问他:“又换人了?”
“那当然,像我这么好的条件,不多睡几个人,他们得多遗憾呐?”夏俊顾影自怜完了,奸笑着把手机递过去,“瞧瞧,长得带劲儿吧?我跟你说,别看他这样,床上花样可多了,弄得我特舒服。”
图片上的新秀男模身材修长高挑,一张脸气质干净,连半裸的照片都拍得清纯正直,仔细一看,眉眼里有种熟悉的气质……
像夏擎。
刑厉坤没点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回去,幽幽道:“你小心哪天玩儿大了,圈子里的脏病多着呢。”
“哪儿有这么容易得病。”夏俊笑道,“我要是哪天真得了病,夏擎会不会撇下那个小鸭子,巴巴地跑过来照顾我?那可真值了,太他妈值了!哈哈哈!”
“……”刑厉坤眯着眼骂,“你就作吧,迟早把自己作死。”
“呸,爷爷我长命百岁。”夏俊走了,离得老远还浪了吧唧地扭着腰,附身钻进了一辆火红的跑车里。
宋谨习惯性地咬奶茶管子,拿胳膊戳刑厉坤,“……夏俊这人,好像有故事?”
“故事?禁忌之恋算么。”
宋谨一口奶茶呛出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夏俊跟他侄子夏擎,俩人差了六岁,从小一块儿玩到大,我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就搭上了。”刑厉坤靠着灯柱,难得在宋谨面前抽烟,慢悠悠吐了一口烟雾,“两年前他俩好得如胶似漆,家里怎么闹腾都铁了心不拆伙,夏俊为了和夏擎在一起,放弃继承家产,自己脱了族谱出来,辛辛苦苦弄起来一个摄影公司,叫‘走返’,听过么?”
“听过啊!”宋谨惊讶道,“没想到‘走返’的老板居然是他,真厉害。”
‘走返’成立时间不久,但摄影风格独特、剪景剑走偏锋,有逢发片必上头条的实力,圈里好多艺人拍个人写真都爱去,模特届的合作就更多了,除了旗下几个知名摄影师,实力最强最神秘的就是‘走返’的大老板,曾经靠一组杂志广告捧红了一位三十六岁、即将退圈的男模,据说那位老板很有个性,接不接片和合作者的名气、酬劳无关,完全看心情,还真像夏俊的风格。
刑厉坤继续说:“当时夏家不死心,明里暗里给夏俊使绊子,想把人逼回家,可他就是不服软,后来因为过劳被送进医院,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夏擎那小子憨,直愣愣站在医院楼顶等手术消息,说夏俊要是没了,他就跟着跳楼。夏家这才算看明白了,再往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在一起了。”
宋谨疑惑道:“结局不是挺好的么?虽然有血缘关系,可家里人不反对,天大的坎儿都过去了,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在一起?我看夏俊也放不下夏擎,何苦那么折腾自己呢?”
“这里头插进来一个人,活活把他俩搅散了,要我说,夏擎就是个榆木脑袋!要不是他非要负什么狗屁责任,夏俊能变成今天这样?”刑厉坤烦躁地猛吸两口烟,慢慢跟宋谨讲了之前的事——
夏擎念医大,分宿舍的时候四人一屋,连他在内三个是医学院的,剩下一位是人文院舞蹈系的,叫程彬,男孩儿的性别、女孩儿的身段,没事就爱打打粉底、修修指甲,整天娘里娘气地啃黄瓜减肥,家里条件不好还虚荣,能不吃晚饭存一双阿迪,室友们都不待见他。
也就夏擎脾气好,还能和程彬说几句话。
渐渐的,程彬对夏擎就不对味儿了,他给夏擎打饭、占自习室座位,自习也不看书,就趴在桌上看夏擎,一来二去的学校里就传开了,夏擎憋着没吭声,假装自己不知道,和程彬疏远了很多,结果有一天夏擎睡到二半夜,旁边突然多了个人,他睁开眼吓了一跳,程彬脱得光溜溜地钻进他的被窝,正对着他自慰呢。
程彬对夏擎的骚扰愈加严重,甚至还偷夏擎的内裤,简直有点儿变态了,夏擎找他谈过几次,根本没用。
这事儿忒膈应人,夏擎也不敢告诉夏俊,干脆不住校了,每天开车上学放学,学医的课程多,有时候上晚课做实验,要凌晨才能回家,夏擎整个人都累趴了。
夏俊挺心疼,问他又问不出所以然,干脆自个儿去学校查了,按夏董这从小大到只能顺毛捋的小暴脾气,立刻勃然大怒,把程彬扒光了从楼梯上踹下去,弄折人家一条腿。
程彬从医院返校之后,彻底蔫吧了,老对着空气一个人自言自语,偶尔会偷偷跟着夏擎,再不敢凑上去。
后来有人看到程彬和不同的男人进出高档酒店,人打扮得越来越光鲜,身体却越来越消瘦。
只有他的眼神,看着夏擎的眼神,从来没变过,甚至比以前更狂热。
变故就出在夏擎大一暑假,程彬突然疯狂地给夏擎发短讯,前前后后数千条,约夏擎出来见面,夏擎没理会。
直到最后一条短讯,程彬已经歇斯底里:夏擎,你要是还不见我,我就自杀!
夏擎纠结了很久,又怕程彬真的做出傻事,虽然迟了半小时,终究还是去了。
就在程彬约他见面的咖啡馆旁边的小巷子里,程彬被几个小流氓轮奸,血留了一地,几乎奄奄一息。
夏擎替他叫了救护车,等人平安出了手术室,付了钱请好特护,才默默离开。
大二再开学时,程彬没来,夏擎觉得不对,跑去问程彬的辅导员,辅导员支支吾吾半天,才说程彬休学了,这人被查出HIV阳性,罹患艾滋。
夏擎懵了……就因为他晚去了半小时,毁了别人的一生。
程彬家境不好,租住在城中村四面无窗的小屋里,这里厨房公用,连上厕所都要走到村中央的大公厕,根本是夏擎以前无法想象的生活,程彬是老来子,父母已经六十出头、白发丛生,看着夏擎的时候表情畏缩,抖着手用开水烫过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
程彬躺在床上,瘦得肋骨暴突,皮肤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一见到夏擎就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擎被愧疚卡着喉咙,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一声不吭地走了。
再后来,夏擎经常去给老两口送钱、送吃的用的,程彬也终于有所反应——他的反应就是折磨夏擎,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夏擎咬着牙一一满足。
最后夏俊发现了这事儿,他堵在程彬家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擎说:“我们俩,你只能选一个。”
夏擎绕开了。
没有他,夏俊还能活得很好,但是程彬一家三口,就都活不下去了。
夏俊是夏家长子,以后要拿继承大权的,夏擎家是旁了好几支的亲戚,靠着夏俊的关系才能在夏家挺直腰板,这边夏俊和夏擎一分开,夏擎家就断了儿子的经济来源,要逼儿子回到夏俊身边。
现实可笑,当初坚决反对两个人的有他们,现在要逼夏擎和夏俊复合的,还是他们……既然夏擎喜欢男人,当然得选能带来利益的夏俊了!
放弃这段感情无比艰难,可夏擎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艾滋是治不好的,他希望至少在程彬死之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痛苦,夏擎做学生家教、做促销员、做酒吧侍应生,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还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应对学习拿全额奖学金,他必须省下更多的钱去还程彬的‘债’。
治疗费用高昂,程彬的胃口又大,夏擎掏空自己也补贴不上,家里又不出一分钱,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夏俊。
借来借去还不清,和拿有什么分别?可他实在没有第二个办法。
就是这人的憨实耿直、包揽责任,不光把自己放在程彬的阴影下过得凄凄惨惨,也让夏俊彻底变了,笑得肆意张扬、毫无留恋,几乎嗜性成瘾。
最差劲儿的感情,就是明明相爱,却只能两相遥望、彼此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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