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撒酒疯
“还成。”宋谨笑着说,“前几天我寄的东西收到没?”
“正想说你呢,妈在老家什么都不缺,那些吃的喝的以后少买点,放坏了就可惜了。你啊别老顾着妈,也要给自个儿舍得花钱。”宋秀芝问他,“眼看着进腊月了,你年底啥时候回来?”
“等小年儿吧。”宋谨抹了把脸,扯出一个笑,“妈,我今年肯定回家过年。”
“哼,你就没个准儿,我先听着吧。”宋秀芝乐了,还在那边装着嗔怒。
宋谨心里特不是滋味,好几个春节都没回家了,因为T.D要跑各种跨年晚会,韩晟也跟着没日没夜的忙,他心疼韩晟,就留下来照顾他。
“儿子,你和你对象谈了快四年了,今年带回来给妈看看吧。”
“……”宋谨僵硬地应道,“嗯。”
他本来决定今年出柜的,他不像韩晟,有一对定居国外眼界开明的父母,宋秀芝很传统,身体又不好,但宋谨还是想让韩晟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宋秀芝面前,牵着他的手告诉宋秀芝,这就是你儿子的对象,是要搭伙过日子的那个人。
他不想让韩晟受委屈,可是现在……
宋秀芝不觉有异,高兴地说:“儿子,她要真是个好姑娘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把事情办了吧?”
宋谨一阵沉默,宋秀芝抓着手机满心期待,好不容易等到宋谨再开口,“妈……我俩这事儿,也许说不准。”
“怎么回事?”宋秀芝急了,“你说说你,咱们家情况也不多好,那姑娘踏踏实实跟了你四年,多不容易呐,你这会儿变卦岂不是耽误人家?”
“不是,一时半会儿我讲不清楚。”宋谨叹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行了,您别瞎操心,我自己的事儿,自己会处理好的。”
宋秀芝又担心地叮咛了几句,劝宋谨多让着人家,这才挂了电话。
但有些问题,是底线,是原则,根本无法退让。
宋谨踩了油门飙出去,等车子修好了再上路,已经整理完情绪,脸上找不到任何失落的痕迹。
经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宋谨停下来,进去掂了一件牛仔裤,想了想刑厉坤单薄的上衣,又选了一件大号的灰色V领毛衫。
海程实业大厦,总裁办公室。
刑则启把手头的文件处理完,侧目看了一眼手机,正好到晚饭时间。
方崇却没有进来。
隔壁的特助办公室只隔了一层玻璃,他看着专注地盯着电脑的方崇,隐藏在眼镜后面的锐利眼神柔和了一些。
方崇比刑则启足足小了十二岁,高中的时候父母遇到事故去世,无亲无故差点儿辍学,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刑则启的帮助,念完研究生后,他通过层层筛选应聘上了刑则启的特助,只是这一段缘分,方崇并没有说明,他觉得刑则启不记得这种小事。
可刑则启却清晰地记得,那孩子当初抱着遗像,一身黑衣,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抗议判决,面无惧色,眼神清亮。
就是那双眼睛,让从不多管闲事的人破了例,特意派自己的私人律师去了解案情,认定事故责任方,替方崇打赢了官司,拿到了赔偿。
直到九年后,刑则启又见到了那双眼睛,它的主人已经极其出色。
刑则启慢慢走过去,站了一会儿才敲响玻璃,方崇立刻按灭屏幕,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
不过刑则启早看清了,方崇在刷微博热榜“最man便利店店员”,照片上是一脸得意的刑厉坤,臂弯还卡着一个表情嫌弃的清秀男人。
刑则启暗道,这臭小子又去招惹谁了?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再玩追踪,马上就是地下格斗场开赛的日子,这小子身无分文,八成会去那里捞钱,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方崇开门进来,声音很轻,“刑总,晚饭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送上来么?”
刑则启点点头,他对刑厉坤的事一个字不提,方崇到现在都不知道刑厉坤是因为自己暴露的。
方崇正要出去,刑则启叫住他,“阿崇。”
方崇疑惑地看着他。
“一起吃吧。”刑则启说完,阖目坐在沙发上小憩,晚上他还有几个合作伙伴要见。
方崇应了,过去把桌上的浓咖啡收起来,换上热牛奶,动作自然又干脆,他转头看向刑则启,眼神清亮,又透出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依恋。
宋谨这一去就是一下午,刑厉坤在店里快闲出病来,做完俯卧撑做蹲起,做完蹲起做仰卧起坐,做完仰卧起坐又折腾便利店里的货架,支支拉拉挪到一起,摆出花样来再归位,反正就是不消停。
等天擦黑,刑厉坤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小区门口看,忍不住开始惦记宋谨了。
给人家骗得团团转,还像个小奶狗似的巴拉着讨好着……有那劲儿不如拿来对付老子呢。
风铃一响,宋谨进来了,他把袋子丢给刑厉坤,拿过自己的水杯喝水,被上面的烟味儿给呛了一下,“你抽了多少烟?”
刑厉坤慢悠悠地抻开宋谨给他买的毛衫,弹性不错。
宋谨在货架上转悠了一圈,挑了只马克杯往桌上一放,“以后你用这个!”
他想了想,把自己那个沾满烟味的杯子推过去,自己抱着新杯子,“不,我用这个。”
刑厉坤抬眼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给我买的?”
宋谨本来想点头,结果看到刑厉坤那张脸,话就歪了,“想得美,那是别人给的。”
刑厉坤把吊牌摸出来,慢悠悠地念:“二百三十——”
宋谨打断他,“嗨,这大爷,怎么还没穿就给我,也太浪费了!”
刑厉坤绷不住笑,哪家的大爷这么高这么结实,年轻的时候得壮成什么样啊?
他也不逗宋谨了,依旧厚着脸皮秀身材,下面脱得剩个裤衩,把牛仔裤和羊毛衫往身上套,宋谨无意间瞥到刑厉坤腿间,依旧觉得无比震撼,一般人要长到他这个高度,那话儿大一号也可以理解,但眼前这位,大的可不止一两个号啊!完全就是反人类凶器!
等刑厉坤拾掇好了,宋谨瞧着他顺眼多了,要不说人靠衣装呢,这么看着就没那么匪气了,他琢磨着再让刑厉坤刮个胡子,可是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干脆地摆摆手,“锁门吧,咱俩吃饭去。”
刑厉坤瞅了一眼宋谨,没说话,关了灯跟电脑,一把拉了电闸。
宋谨平时拉电闸得垫凳子,人家连脚尖都不用点,胳膊一伸,轻轻松松。
落卷闸门的时候又遇到那个水泥绊子,宋谨刚准备较劲儿,被刑厉坤挤到一边,“起开。”
刑厉坤叼着烟,抬起脚,面不改色,一下子就踩折了那个每天折磨宋谨的小玩意儿,宋谨看着里面裸出来的一小截钢筋,自己的脚都跟着疼。
刑厉坤皱着眉不大满意,徒手捏住那截钢筋,往外生生拗出一个弯,再也挂不着卷闸门。
他一转过头,就看到呆若木鸡的宋谨,瞪着眼睛张着嘴,模样特别逗,刑厉坤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小样儿,锁门去。”
其实他顺手就能干,偏偏要让宋谨自己来,就是想站在后边肆意欣赏,甚至宋谨吃劲的时候,屁股蛋儿还会跟着绷紧放松,看着无比销魂。
等宋谨收工,刑厉坤嘴里的烟已经被咬成两截,捏成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成了,咱们去吃点儿好的。”
“吃什么?”
“就街对面。”宋谨指着一个老牌坊,看着挺上档次,刑厉坤刚想点头,结果宋谨的手一划拉,落到了下面的大棚上,“李大妈那儿的串儿,特好吃。”
“……”
宋谨拍着腿狂笑。
刑厉坤大手罩住宋谨的后脑勺揉了一把,“乐了就成。”
“我一直乐着呢,你少瞎叽歪。”宋谨捶了他一拳,插着口袋大步往前走。
闷了老半天了,皮笑肉不笑的当谁瞎啊,刑厉坤攥着掌心,被那种软茸茸的触感弄得心都酥了,男人的毛发都是越生越粗硬,到宋谨这儿,怎么就跟十五六岁的小嫩娃一样呢?
真是哪儿哪儿都招人稀罕。
刑厉坤不是个讲究吃喝的人,不过家世在那摆着,像这种街边摊,高中之后就没再来过。
塑料帘子一撩起来,就是一股子钻鼻的麻辣味,宋谨显然是老顾客,跟老板娘熟稔地打招呼要东西,选了个靠角落的桌子,结果屁股坐下去,发现触感不对。
刑厉坤耸了一下大腿,宋谨就被颠起来,被男人贴着耳根子呵斥道:“坐对面儿去。”
宋谨不乐意,“你这位置透风!”
不然刑厉坤这大块头往那儿一挡,比墙都厚实,自个肯定得吃的一脑袋汗。
刑厉坤暗道,就是透风才不给你坐,一热一冷不得感冒啊?
宋谨板着脸瞪人,刑厉坤不搭理他,把一次性筷子取出来搓,上面都是小倒刺,用起来剌嘴,等搓光溜了才递给宋谨。
宋谨还在那儿找茬,“洗手没?刚掰过钢筋的。”
“没碰上指头。”刑厉坤难得解释一句,这要是放在别人挑三拣四,他早一筷子攮过去了。
没等两分钟,他们的东西就上桌了,看着红艳艳的一片,宋谨爱吃辣,又给里面舀了两大勺辣椒,浇上小半瓶的麻油,把串儿全撸下来搅合搅合,拎起筷子开动。
刑厉坤不吃辣,硬着头皮尝了一口,舌头直接麻了,这他妈是人吃的东西吗?
宋谨吃得呼哈呼哈的,又要了几瓶啤酒,兴致勃勃地给刑厉坤表演绝活,筷子翘瓶盖,一放一个响,剩最后一瓶他没撬开,正要较劲儿呢,刑厉坤大手一伸把瓶盖捂住,再拿开的时候,瓶盖不见了。
宋谨把他两只手都拉过来,一一展开,里面啥也没有。
“你丫还会变魔术呢?”宋谨有点儿大舌头,原本薄嫩的嘴唇被辣肿了一圈,红艳紧绷,看着就想让人叼住咬一口。
刑厉坤眯着眼,手从宋谨的脖颈后面撩过,让宋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立刻竖眉毛要炸毛,结果一看到刑厉坤的手指上夹着那个啤酒盖,高兴了,“哎,你这怎么弄的啊?教教我呗!”
“不教,独门绝技。”刑厉坤得瑟着,下意识地捞筷子吃了一口,差点被辣傻。
宋谨翻他白眼,“小气劲儿。”
“你要是乐意看,我就给你变,”刑厉坤加重了四个字,“随叫随到。”
宋谨压根没在意,自己低着头吃吃喝喝,到最后串儿还有一半,桌上的酒倒是被消灭光了,刑厉坤只喝了一瓶,剩下的都进了宋谨的胃里,撑得他直打嗝。
刑厉坤烟瘾上来,抽出了一根要点,看着宋谨红润的脸颊和愣乎的眼神,硬是又塞回兜里。
宋谨醉得迷糊,结账的时候被刑厉坤上下摸了一圈,连裤裆都没放过,才磨磨唧唧把钱包掏出来。
临走宋谨就开始耍就疯了,砰砰砰拍桌子,“不走!我以后要搁这儿睡,我不回去了。”
刑厉坤逗他,“为啥不回去?”
“不、想、给、你、操。”宋谨眨着眼睛,笑得特荡漾。
刑厉坤对着那张勾人的笑脸,当即就硬了,宋谨闹得动静有点儿大,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刑厉坤当机立断,一把扛起喝大了的小浪货迈出大排档。
就是要浪,也只能浪给他一个人看。
出了大排档,宋谨折腾地更带劲了,拧来扭去跟个活泥鳅似的,刑厉坤差点儿扛不住他。
“老实待着。”
刑厉坤狠狠一掌拍在宋谨的屁股,宋谨疼得呜咽一声,一口咬住刑厉坤厚实的背肌,嘎吱嘎吱嚼了两下,委屈地松开,“牙酸……”
刑厉坤给他萌乐了,怕扛着他压住胃不好受,又把人拎下来打横抱着,宋谨的手自觉地绕住他脖子,一副哼哼唧唧的小赖样儿,让刑厉坤心都软了——说他傻吧,偏偏喝了酒倒挺精,还知道我想操他。
结果宋谨下一句话,就把刑厉坤的笑给打散了,“韩晟你个臭不要脸的,敢给我带绿帽子!你也不怕底下那根断了!”
刑厉坤觉得自个儿头顶乌云密布,霹雷滚滚,唯一能得到安慰的是,宋谨的对象是男的,这人是个弯的。
宋谨说着还不过瘾,伸手捏住刑厉坤的嘴,眯着水汪汪的眼睛,狠狠拧了一圈,刑厉坤绷着嘴他拧不动个儿,就瞪圆了眼睛吃劲,最后还是刑厉坤让步,皱着眉让醉鬼过了把瘾。
宋谨一直有这个毛病,喝醉了就爱拧东西,哪儿凸拧哪儿,刚才要是刑厉坤把他朝前扛,指不定遭殃的就是二兄弟。
宋谨爽够了,得意洋洋地撒手,“让你丫再说好听的骗我。”
“都说什么好听的了?”冒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
“夸我好呗,眼神好,脾气好——哈哈哈。”
刑厉坤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儿,谁他妈说你眼神好、脾气好的?老子楔不死他!
眼神好就踅摸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人,脾气好就跟我这儿撒火?要说你丫就是怂,傻怂愣……
偏偏就得我这独一份的稀罕。
刑厉坤都抱着宋谨绕了小区一圈了,宋谨迷迷瞪瞪犯酒浑,窝在刑厉坤怀里干笑不说话。
“宝,家在哪儿呢?”
“你咋连家都忘了!”宋谨怒了,又拧刑厉坤的嘴。
刑厉坤,“……”
我他妈是替那个不要脸的狗逼玩意儿挨了多少下,迟早讨回来!
最后折腾了半天,刑厉坤总算找对地方,把人搁到旁边摸钥匙,宋谨嗯嗯嘿嘿地笑,扭着屁股和腰来回挣扎,时不时还露出一段白皙的皮肤,浪起来简直没完没了,看得刑厉坤浑身躁火。
他做了无数思想斗争,才把宋谨全须全尾地放到卧室床上,自己闷了一身的汗。
宋谨翻了个身趴下,翘臀朝天,两腿一叉夹住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了。
刑厉坤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眼神落到另一床被子上——宋谨身下的都洗绍色了,棉花死巴巴的,而这一床,蓬松崭新,肯定就是韩晟的。
刑厉坤拎着那床被子丢到客厅地板上,解裤子掏大鸟,往上滋了一泡,再进卧室把门反锁上,蹲在床边看了宋谨挺久,直到外门传来开锁声,他才站起来,给宋谨俩耳朵堵上耳塞,播着轻音乐,轻轻地撩开刘海亲了一口。
然后顺着窗口翻出去,给宋谨关严实窗户,踩着空调外箱从六楼一路向下,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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