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住进刑家
这一晚上,刑厉坤替宋谨守门,宋谨在屋里折折腾腾的,脚疼背疼嘴巴疼,还忍不住惦记坐在外面的刑厉坤。
老公寓的楼道常年阴湿,窗玻璃还缺了一块,呼呼地往里灌风……
其实宋谨挺不明白的,刑厉坤怎么就跟自己耗上了?他怎么就看上自个儿了呢?
宋谨翻来覆去烙饼子,硬是没心软开门,他怕刑厉坤尝到甜头,就更加没完没了地纠缠他。
天亮了,宋谨凑到猫眼上,楼道里没人,地上却戳了不少的烟屁股,显然刑厉坤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他没待到天亮。
宋谨心里头释然参杂着失落,像炒了一锅的怪味豆。
也好也好,真要见了人,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宋谨把行李拽出来,一个手提箱就是他三年来所有的家当,一瘸一拐磨磨唧唧地往楼下蹭,可怜又凄惨。
他下到一半,停住了,胸口的坚冰化成沸水,咕嘟冒泡,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你怎么还没走啊?”
刑厉坤瞅着宋谨那副偷乐还要嘴硬的小样儿,挑眉举起手里的包子豆浆,“白菜猪肉馅儿的,吃不吃?”
“……”宋谨抿着嘴看他,刑厉坤很高,站在下一级的台阶上,才刚好和他平视,熬夜通红的一双眼,下巴和腮帮覆着青胡茬,看着比之前还匪气十足,他却一点儿都不怕了。
他俩没上楼,直接坐在楼道里,啃包子喝豆浆,吃了一顿踏实早饭。
刑厉坤左手拎手提箱,跨蹲下招呼他,“走吧。”
宋谨也不倔了,老实让人背着下楼,胳膊底下绕的是刑厉坤血脉突跳的脖颈,肩膀宽厚,手臂硬朗,哪怕只用一只手,也能把他背得稳稳当当的。
刑厉坤把人安顿到后座,安全带扣好,石膏脚斜搁在软垫上,就怕他颠着难受。
宋谨跟个佛爷一样舒服地靠着窗,“哎,你把我送到长途车站就行了。”
刑厉坤从后视镜看他,“真打算瘸着回去?让家里人看见不心疼?”
宋谨犹豫了一下,这石膏要拆也得半个月,他总不能住半个月的酒店宾馆吧,那也太浪费了。
昨晚上失眠,宋谨在心里算了一笔帐——便利店的租期没满,扣掉违约金能退下来不少钱,到时候他再贷上一笔,可以在老家盘个小门脸儿,卖点烟酒杂货什么的,稳当又安生,还能就近照顾他妈,所以现在必须抠巴,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可是回家的话,老太太看见他的脚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
刑厉坤瞧着他脸上变来变去,一脚踩了油门,“去我那儿吧。”
宋谨急了,“不行!这哪成啊?咱俩非亲非故的!”
刑厉坤哼笑,非亲非故?早晚都是我的人,现在老公照顾照顾你怎么了?
他知道宋谨担心什么,故意拿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先前你收留我,现在我收留你,咱们俩谁都不欠谁。”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谨再拒绝,那就显得是自个儿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了,只好点点头,戒备地从后视镜盯着刑厉坤,这人开车不老实,时不时地就瞟自己,宋谨发现他的眼神往自己岔开了的大腿根撩,立刻夹住腿涨红了脸,“你瞎看什么呢!”
刑厉坤坏笑着吹了声口哨,“听广播么?”
宋谨还指望听广播打消尴尬,结果刚一按开,就是‘only you能杀妖精鬼怪,only you能保护我……On-On-Only you-oo……’
黏黏嗒嗒腻腻呼呼。
大话西游里罗家英的嗓音,糊了人一身齁甜的糖渣子。
刑厉坤这次来找宋谨开的是跑车,宋谨就猜到他家境不错,结果到了地方一看,还是被震住了——新贵区的双层小洋房,车库都比他那个折过公摊的二手房大,真他妈的壕!
刑厉坤和宋谨进屋,刑乐乐也在,屁颠屁颠跑过来认人,“小叔,这是谁呀?”
他穿着小衬衣和背带裤,像个民国时期的小少爷,唇红齿白,小脸肉乎乎的,看着特可爱。
刑厉坤逗他,“是你小婶,快叫人。”
“小婶好!”刑乐乐脆生生地喊了,又皱起小眉毛,“……小婶不该是女的么?”
“……”宋谨恨不得一石膏砸死这个臭流氓。
客卧在二层,宋谨裹着石膏上下不方便,刑厉坤就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不让保姆搭手,亲自替宋谨拾掇东西,卧室里的家具只有黑白两色,房间透着一股子男人味的利落,最晃眼的就是墙上悬挂的拳击手套和金腰带。
刑厉坤把宋谨的毛巾牙刷放到浴室架子上,和自己的配成一对,看着就跟小俩口过日子似的,他拿粗糙的指肚磨着牙刷的软毛,就好像是在磨着宋谨那口亮白的牙齿,恨不得稀罕到骨子里。
宋谨拖着石膏脚,在屋里挨圈儿,研究分析刑厉坤的生活形态,这人的卧室就跟人一样简单粗暴,没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摆设,干脆,单调,直来直去。
只有桌柜上的一张全家福,显出几分温馨的味道,刑远平端坐前方,长相周正,不苟言笑,刑则启抱着刑乐乐站在左后方,瘦长身材,戴着无框眼镜,透着一股子精明严厉的气势,刑厉坤站在右后方,肌肉结实、笑容爽快,高大又强悍。
宋谨忍不住感慨,“你和你哥可真不像,身材长相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他随爸,我随妈。当年我爸娶我妈过门,别人都说我爸才是插在上面的那朵花,就我妈那身材,搁我姥爷的部队里练男人练出来的,走夜路都没人敢劫道儿。”
宋谨听得叹为观止,“那也太彪悍了吧……可你妈怎么没——”
没、没照相呢?……他问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去瞄刑厉坤的脸色。
刑厉坤伸手把人捞过来坐下,“不要紧,都过去好多年了,她去世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儿呢。”
缺妈少爸的滋味,宋谨最知道了,他看刑厉坤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带着同情和理解,被摽着肩膀也没反抗。
刑大灰狼立刻抓住机会偏头张嘴,想啃一口宋小羊细白的后颈肉。
刑乐乐正好进来玩,小胳膊小腿在门口啪啪站定,扭身又跑了,“小叔小婶,乐乐什么也没看见!”
宋谨一张脸红得冒烟,总算回神了,气急败坏地就要站起来,结果被刑厉坤捏住手腕一带,直接落在了人家胸口上,两个人胸膛契合,隔着毛衣感受着彼此混乱的心跳,刑厉坤眯着眼睛,坚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碾着宋谨胸口,呼吸粗重,浓黑的瞳孔里猝然点上了一把火!
宋谨仰着头,被刑厉坤生猛带钩的眼神逼得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跌进了狼嘴里的肉。
这样一个男人,坚韧、强大,带着不容抗拒的粗糙的热情呼啸而来,在宋谨自以为波澜不惊的心底掀起重重风浪,他昨晚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差点儿因为这一望一蹭给溃败决堤了。
他脸色红了又白,长长的睫毛抖着,“……你别这样。”
刑厉坤喉结滚动,居然真的松开了他,哼道:“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腻着我。”
宋谨默默翻了个白眼,哥一回老家就相亲娶妻造孩子,等不死你丫的!
他心里又有点儿鄙视自己,占着人家的好,还不给人家泡,活该出门让鸟屎糊一头。
刑厉坤坐在那儿,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斜睨宋谨,指间夹着一根烟上下翻花,那眼神就跟能看透衣服直奔皮肉似的,让宋谨臊得慌。
瞅够了人,他把烟往耳朵上一架,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给宋谨拿过来,“我出去一趟,你自个儿玩,中午跟乐乐他们吃饭甭拘着。”
宋谨点点头,想问他干啥去,话到嗓子眼儿又憋回去,问东问西的,你算人家什么人啊?
坐了一会儿,他把电脑打开,背景纯黑,桌面干净,一看就不经常用。
宋谨沿着硬盘找,果然发现了猫腻,E盘里没几个文件,却莫名其妙占了几十个G。
“小样儿的。”宋谨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把隐藏文件翻出来。
嗬,口味可真够重的,欧美驴鞭、黑白夹心、调教翘臀……宋谨咳了一声,往门口一瞅,把电脑的声音给关了,随手点开一个,做贼似的偷偷观摩起来。
刑厉坤盘腿坐在车前盖上,懒洋洋地抽烟等人。
小白龙开着他的重机车,一路斩获无数眼神,大马金刀地从车上跨下来,“坤哥!”
“骚包啊。”刑厉坤在小白龙的头盔上弹了一下,“啥时候整的?”
“上次赢了那么多,我就鼓捣了一个,全改装,马力十足!哥你试试不?”小白龙狗腿地把头盔摘了递过去。
“下回吧,今儿有正事。”刑厉坤把烟掐了,眯着眼掏出一张资料,“帮我盯个人,拉屎撒尿嫖娼吸毒,香的臭的都给我翻出来。”
小白龙一咯噔,这谁啊,这么大本事,能把他坤哥给惹急了?!
刑厉坤这个人,要是愿意跟你碰拳头硬干一场,那打完就完了;要是真卯足了劲收拾你,就绝对不亲自动手,怕脏了自己的手。
前两年闹过一次,是为了他哥的特助,方崇被一官二代没日没夜地骚扰,刑厉坤找人把那个官二代给爆了,人送进医院还没出来,官二代他爸又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判了十年,至于这一茬儿,可不是刑厉坤做的了,幕后人神秘着呢。
“长得倒人模狗样……”小白龙盯着照片嘀咕,坏笑,“坤哥,又为了你那个小特助啊?”
刑厉坤,“扯淡,那是老子大哥的人。”
小白龙讪讪道:“你们俩兄弟怎么都好这一口啊,男人哪有女人好?抱着硬梆梆的,正反面都分不清,底下还多一嘟噜,多膈应。”
“那是你没试过,干男人可比女人爽多了。”
“反正我就是喜欢女的……”小白龙咂嘴,“这孙子怎么得罪你了?”
“不是我,”刑厉坤眼神瞬间冷得像刀子,“是老子的亲媳妇儿。”
小白龙鸡血了,尼玛啊,坤哥玩了这么多年,终!于!栽!了!
“嫂子呢?带出来见见呗!”
“没空。”刑厉坤哼笑,“脚伤了,搁家里看小电影呢。”
小白龙还厚着脸皮缠他,“那我去见见嫂子也成……”
刑厉坤踢他一脚,笑骂,“滚蛋吧你。”
他媳妇儿正在家里看小电影看得小脸红热,支棱硬着,哪儿能见人啊?
说完正事儿,刑厉坤跟小白龙摽着肩,进了旁边的葫芦头店。
掰馍配粉丝,汆汤猪大肠,配上糖蒜辣酱,一海碗下去热乎又顶饱,小白龙是西安人,每次拉着他坤哥请客,不挑贵的,就好这一口地道的家乡味儿。
他俩坐在迎风口的位子上,解开胸前两粒扣子,大冬天一点儿不带抖索的,抽着烟喝着酒,聊‘光明小区’的那些事儿,独一份的纯爷们豪迈,吸引了好几个大姑娘。
也吸引了路过的一个人。
刘昭正眯着眼蹿盹儿呢,忽然劈腿去踩司机的脚,“停车!停车!”
司机都快哭了,“……祖宗,那是油门!”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刘昭对着后视镜臭美完毕,下车了。
刘小少爷刚听完音乐会,一身燕尾西装衬得人直溜板正,唇红齿白的模样,把整条街的档次都给拔高了,他偷摸跑到刑厉坤背后,坏笑着抬起手。
小白龙含着一口粉丝,眼睛圆瞪,这人也忒好看了……不过咋瞧着眼熟?
刘昭猛然出手,要把刑厉坤的头按进大海碗,刑厉坤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偏一躲,抓住刘昭的手腕往下抻,刘昭细嫩白滑的小手一下子落到碗里……
汤不烫,可刘昭傻了,看着自己手背上飘着的葱花香菜小粉丝儿……眼圈都气红了。
刘小少爷有洁癖啊,平时衣服上溅个小油花都喳喳半天,这人直接给他泡碗里了!
刑厉坤转过身,脚搭在膝盖上,悠闲地盯着刘昭,“暖和吧?”
刘昭嚎着,“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小白龙咂嘴说:“可惜了啊,汤才是精华呢,全给你丫泡手了。”
“羡慕?”刘昭抄起汤碗,朝小白龙泼过去,“那你洗洗脸!”
小白龙躲了,叼上一根烟,笑眯眯地盯着刘昭,“人小脾气倒大,咋着?跟坤哥一炮难忘,上赶着给人操啊?”
“你、你……”刘昭气得直哆嗦,从小到大,哪有人敢跟他说这些没皮没脸的糙话!
其实刘昭没坏心眼,小少爷养尊处优喜好刺激,被刑厉坤上次擂台和门口那两架弄得心跳眼热的,一时间稀罕上这人了。
稀罕了还别扭,这就是小屁孩子的天性,本来没多大事儿,就是个恶作剧,结果人家兄弟俩一唱一和的,彻底伤了刘昭的自尊心,让小少爷狠狠记了一笔。
刑厉坤站起来,招呼小白龙走,刘昭拦住他俩,大眼睛转悠一圈,咬牙切齿道:“我可算明白了……上次在格斗场就见着你们一块儿打架,你俩一对儿吧?”
“哎,我操。”小白龙脸都绿了,捋起袖子要揍人,“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也不怪刘昭怀疑,小白龙这个人,皮肤白、长得俊,要不是那一身高大结实的骨架撑着,就甭叫小白龙,直接改名叫小白脸儿得了。
刑厉坤拦住他,“行了,他这小身子哪儿经得起你一拳头,走吧,甭搭理。”
刘昭一脚踢翻了凳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俩走了,能怎么办?打,打不过;骂,还没人家的嘴皮子利索!这一趟下来,不止没找回上次的场子,还把里子面子都栽没了!
司机下来哄他,“咱回吧,你爸还搁家等着呢。”
“让他等着去!”刘昭气呼呼解了领花擦手,一把甩在地上,“不回了,上酒吧!”
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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