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见大伯哥
午饭之前,刑则启在电话里得知宋谨来了,推掉中午的会议,带着方崇突袭回家。
资料他看过了,但好歹是亲弟弟的心上人,做大哥的必须当面把把关,正好那混小子不在,俩人方便说话。
方崇一进屋,就被刑乐乐黏住了,刑乐乐撒娇,要方叔叔抱、要方叔叔看自己画的画、要方叔叔听自己新学会的一小段钢琴曲。
方崇抱着刑乐乐上楼,小声和孩子说话,不知道两个人说到了什么,一起笑着回头看刑则启,大人小孩四只眼,眼神一样清亮剔透,看得刑则启心里一动,紧绷的嘴角卸了劲儿,等方崇和乐乐进了书房,才转身进了刑厉坤的卧室。
宋谨早就不满足静音了,带着耳机满脸通红地专注研究小电影,压根不知道有人进来。
他以前也看过片子,可是扛不住刑厉坤口味重啊,他忍不住好奇这熊人的底线,于是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刷,每个都快进几下瞅瞅,乱七八糟刷了一小时,让他三观都震动了!
3P那真算口味清淡的……还有街头轮爆的,挨骡子马的,那么老粗一根玩意儿,太可怕了!
刑则启站那儿等了半分钟,动手拽掉了耳机插头——“呃~嗯啊~你真操死我了……”
满屋子的啪啪啪和放浪呻吟,宋谨脑子都懵圈儿了,刑则启亲自把笔记本关上,扯过凳子坐在宋谨对面,淡淡地问:“用不用找个毯子给你遮一下?”
宋谨乎撸一把脸,尴尬得要死,还遮什么呀,刚才都被吓软了。
刑则启本人看着比照片上要年轻几岁,身上有一种大老板特有的气场,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扫视宋谨,说话也不客气,“你怎么看我弟弟的?”
俨然一副大家长解决孩子早恋的语气。
宋谨回得特快,“你放心,我对刑厉坤没那个意思……男的当然要跟女的在一起,这才是正经路子。”
“可惜了,”刑则启说,“我弟弟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另辟蹊径,别人走大门他翻墙,别人爬楼梯他上树,正经路子恐怕走不来。”
宋谨:“……”
刑则启轻轻笑了一声,“你要是走正经路子,那算你们有缘无份,我认了,他敢炸刺儿骚扰你的生活,我揭他的皮。”
宋谨一口气还没顺好,刑则启又说:“但要是你也另辟蹊径,那个人,就必须得是我弟弟。”
刑则启起身往外走,临了还嘱咐宋谨,“乐乐还小,你下次看片,记得锁门。”
宋谨臊得想原地磕死!
这他妈什么哥哥啊?还带威胁自己跟他弟谈恋爱的!一般人不该立刻掰整弟弟性向才对么?!
老刑家,他可真是服了,极品出一窝!
中午那顿饭,宋谨吃得相当痛苦,刑则启就坐在对面,他表现得越平静,宋谨就越想把自个儿埋到碗里,浑身都冒着一股子吃人嘴短的别扭劲儿。
刑则启那个特助方崇,倒能和宋谨聊上几句,笑起来脸颊带着一颗小酒窝,人非常温和。
刑乐乐坐在宋谨和方崇中间,晃悠着小短腿,指挥大人,“小婶,我想吃青豆!方叔叔,我要那个虾——”
他不挑食,嘴巴周围糊了一圈菜汁子,吃得特别香,完了还反过来疼人,给宋谨和方崇夹菜,被喂惯了筷子使得不大好,眼睛几乎把盘子盯出一个洞来,左右夹完了一撂手,“哎,可累死我了,爸爸你已经是大人了,自己吃吧。”
大家哈哈大笑。
保姆阿姨端上骨头汤,这是刑厉坤出门前特意给宋谨点的,养他的脚伤。
吃到一半,方崇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就皱起眉头,起身去院子里接,回来穿上外套就要走,“刑总,新尚庄园的工程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
“吃完饭再去。”刑则启道。
“我吃好了。”方崇弯腰在刑乐乐脸上亲了一口,“乐乐乖,方叔叔下次再来看你。”
刑乐乐不乐意地嘟着嘴,点点头说:“那方叔叔要快点来……乐乐会想你的。”
“让你坐下吃饭。”刑则启重重搁下碗,低喝道,“工地的现场负责人呢?干什么吃的!”
“……他那边脱不开身,我去看看,也没大事儿,下午我直接回公司,车给你留着。”方崇四两拨千斤地温言软语,又笑出他的小酒窝,刑则启阴沉的脸色立刻就好多了。
宋谨咬着筷子头观察揣摩,嘿,这俩人有点儿意思啊?
“把车开走吧,我这边有备用的。”刑则启没接车钥匙,继续捧起碗吃饭,方崇就这么走了。
新尚庄园是海程地产的一处新盘子,地处三环之外,毗邻国家级森林公园,当初是方崇提出了‘法天法地法自然’的概念,依据原有的土地纹理修建为纯别墅区,中国风建筑、下沉式客厅,一期刚开盘就被抢售一空,二期预售就在下个月,正是关键的时候。
刑则启吃过饭,抱着乐乐坐在沙发上看午间新闻,宋谨跟他没话说,自己一瘸一拐地回房,没过多久,听见客厅里刑则启的声音,“怎么回事儿?人要紧吗!”
安静了几秒,又是一声暴吼,“误伤?你们全躲他后头看着他被铁锨砸,这也叫误伤?!”
“报警!把闹事的给我弄进去,出事只会找方崇,我养你们干什么!今天都去财务做结算,全部滚蛋!”
宋谨心里一咯噔,拖着脚出来问:“方崇怎么了?”
“有民工情绪激动,把负责人打了,方崇去调解,也挨了一下。”刑则启把乐乐放下,浑身冒着锋利的怒气,转身就走。
宋谨大声喊,“要紧吗他?”
刑则启没回答,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刑乐乐泪眼汪汪的,“小婶……方叔叔怎么啦?”
“没事的,你爸爸去帮他了。”宋谨心疼地把孩子搂着,“乐乐不担心啊,小婶陪着你。”
话说完,他感觉不对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呸,什幺小婶!溜嘴了都!
电视还在继续播放,新闻结束,紧跟着是娱乐最八卦,一开始就是重量级消息——
T.D队长郑耀与老东家天临成功续约,据闻身价倍增,合约条款开创了天临的新历史。
节目转播了签约场景,韩晟作为经纪人也到场了,他在镜头前一闪而过,脸上的伤经过粉底修饰,已经不大明显。
双方签约之后,组合成员全体登台给郑耀拥抱祝福,廖雅言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尽管妆容精致,也看得出一些纵欲过度的苍白疲惫。
宋谨冷笑,不错嘛,以前是地下情,分手之后如鱼得水,搞到廖雅言上台都咧吧腿了。
刑乐乐嘟囔着抠他的手指头,“小婶,这个不好看,咱们换一个,遥控要被你捏断啦!”
外面有人吹了声口哨,刑大流氓抱着胳膊倚在门口坏笑,“怎么着?旧情难忘啊?”
宋谨冷着脸把遥控交给刑乐乐,自己往卧室蹭,被刑厉坤拦腰抱起来,“医生怎么说的?第一周必须静养,少下地,你再操心那个狗逼玩意儿,脚都觉得委屈。”
“谁操心他了!我就是刚好看到!”宋谨一瞅见笔记本电脑,又怒了,揪着人衣领骂,“你丫是不是故意——”
“我逼着你看了?”刑厉坤反问一句,看宋谨下不来台憋红了脸,小模样特别可人,他把宋谨按在床上,在他耳朵边喘息,“这有什么害臊的,老子的大宝贝可比小电影刺激多了,想不想摸摸?”
“你要不要脸!”
宋谨被臊得眼珠子都红了,一拳揍到刑厉坤肋下,什么韩晟廖雅言T.D的,一瞬间全忘了。
刑厉坤低笑,胸膛震动,一只手刮过宋谨的脸颊,“你说说,同样是生气不讲理,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宋谨可算明白了,这人就是这副德行,一会儿耍流氓一会儿扮正经,扛骂扛打脸皮又厚,你根本拿他没办法!
刑则启没上工地,把事情撂给常务副总,直接飙车去了医院。
方崇正躺在病床上,头上的绷带透着红,因为有轻度脑震荡的症状,医生让他留院观察。
旁边一个老病号絮絮叨叨地说:“哎,小伙子,我那外孙女可俊了,还是外企白领,你们互相留个电话呗。”
方崇还没答话,刑则启走进来道:“谢谢您了阿姨,他有家有口,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阿姨叹口气,“这年头,好小伙儿都结婚了。”
刑则启拖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沉着脸盯着方崇,方崇先笑了,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有家有口?孩子还会打酱油了?那得乐乐那么大才……”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消声了,耳朵脸颊红成一片,别扭地挪开了视线。
刑则启哼笑一声。
方崇又说:“刑总,这次的事情的确不能怪几个管理,那个工人自己违反安全操作造成事故,公司已经额外支付了五万,他还要闹事,打伤了现场负责人,实在不讲道理。”
“你以为我气这个?”刑则启蹙眉,“这回有人挥铁锨,下回要跳楼呢?你也替他们接着人?”
“……”方崇语塞。
刑则启眉眼含霜,“你愿意做老好人就继续做,解雇他们?这算轻的。”
宋谨和刑乐乐都惦记方崇的伤,最后刑厉坤打了个电话确认没事,一大一小才放心了。
刑乐乐错过了午睡,困得睁不开眼,赖在宋谨怀里哼唧,看得他亲小叔直冒酸泡儿。
好不容易等小孩儿睡踏实了,刑厉坤把他抱给保姆,抢占了宋谨旁边的位置,宋谨压根不搭理他,边开核桃边盯着电视机,手底下小钳子一闪,差点儿夹到指头。
又是一个娱乐节目,在播T.D的签约现场。
“拿过来。”刑厉坤把小钳子丢一边,大手一抓五个,手背绷出筋络,咔嚓咔嚓一阵响,开得干脆又利落。
他负责开核桃,宋谨剥壳去皮,配合默契,雪白的核桃仁迅速堆成小垛,两个人慢悠悠地吃。
宋谨裹着石膏的脚搭在皮面小墩子上,另一只脚盘着,坐没坐相,脑袋上翘着昨晚睡出来的两撮毛,毛衣还垮了一边领子歪在肩上,一副闲适居家范儿。
刑厉坤就喜欢他这副小邋遢样,能大大方方吃小摊的撸串儿,能一板一眼地算计小钱儿,宜室宜家,嘴硬心软,但被触及到底线,又是个有路数的纯爷们。
宋谨嚼着核桃仁,幽幽地说:“海程这次没死磕T.D队长的去留,歪打正着,走对棋了。”
“怎么说?”
“T.D的情况我比较了解,他们四个成员里,最有挖掘价值的,你知道是谁么?”宋谨遥遥一指,“那位,坐在后头黑衣服的那个,领舞卓奇。”
刑厉坤是真愣了,T.D曝光率太高,几个成员他都认识,队长郑耀,主唱任宁林,新门面廖雅言,这三个人各有专长、闪闪发光,就唯独那个领舞卓奇,总是戳在后面当人肉布景,偶尔在台上表演副歌的时候混个C位,居然是T.D里最有挖掘价值的?
“卓奇十三岁被天临星探发掘,二十二岁出道,九年的练习生时间,比他们队里其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久,他当领舞、唱rap,只是因为T.D需要领舞和rapper。”宋谨说,“卓奇低调,可他不是T.D短板,恰恰是箍住其他三块木板的铁丝儿……T.D的现场你大概没看过,整场下来,台风最稳健的就是卓奇,从头到尾实力不打折,领舞、低音、rap一手抓,独特的声线又能托起主唱任宁林的高音……如果海程签了郑耀,这家伙刨去团队组织力,只把唱跳拉出来单飞,绝对红不过一年。”
刑厉坤问:“那照你这么说,T.D没卓奇不行?”
“差不多吧。T.D的其他三个成员,个人优劣分化严重,卓奇平衡了这一点,而且郑耀城府深,任宁林不管事,廖雅言又乖张,卓奇是唯一忠诚于组合的正能量成员,还有一点很重要,他会创作,T.D最近的专辑里,卓奇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宋谨除了喝醉酒瞎叨咕,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句句锋芒,字字玑珠,把T.D的形势和成员分析得清清楚楚,着实让刑厉坤惊艳了一把——
海程娱乐给郑耀递橄榄枝的事他知道内情,先哄抬郑耀,天临加码他们就撤,其实是摆了天临一道,郑耀身价一旦高过廖雅言,先前暗藏的矛盾就会激化,T.D太平不了。
海程娱乐一整个运营团队打压天临的计策,竟然和宋谨的分析不谋而合。
个人资料上那句‘黄金眼’,果然有些份量。
宋谨跳了个台看美食天下,刚才眼睛里璀璨的光逐渐熄灭,仰在沙发上又变回了那块懒洋洋的糯糍粑。
这天下午,保姆阿姨抹着眼泪告假,说小外孙给开水烫了,大闺女和女婿年底忙,她得回去帮着照顾几天。
刑厉坤自然答应,把人送到火车站,还买了不少营养品,陪着一起等最快的班次。
送走保姆,刑厉坤开车在街上转悠,正巧是下班点,各个餐厅和小吃店生意红火,到处都是蒸腾的香味和热气,他正琢磨着带点晚饭回去,宋谨的电话打来了,“刑厉坤,你什么时候到家?”
“快了,路上呢。”
刑乐乐在旁边蹦达,“小叔,我小婶想你啦!”
“淘气啊你!”宋谨捂住话筒佯怒,“说多少次了,要叫我宋叔叔。”
“松鼠,小婶是松鼠~”刑乐乐一点儿不怕他,扮个鬼脸哈哈笑着跑了。
刑厉坤听着他们在那边闹腾,硬朗的唇线也跟着微弯,这都多少年了,他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出家的味儿,他靠边停车,点上一支烟,在烟雾里想象着宋谨吹胡子瞪眼睛的小模样,别说,还真挺像松鼠的。
“你跟乐乐晚饭想吃什么?我带外卖回来。”
“别带了,阿姨把菜都洗了,不吃放坏了可惜,我这边做着呢,回家吃吧。”宋谨打电话过来就是问这个,“你有忌口的吗?花椒吃吗?”
“吃,你做什么我都吃。”刑厉坤吧嗒一口烟,烟都是甜的。
“行吧,我看着弄,你开车小心。”
宋谨挂了电话,刑厉坤眯着眼睛回味,这感觉、这语气,明显就是小媳妇儿在家洗洗切切的,等着自己男人回家吃饭,还磨叽什么呀?冲!
就这一个电话,让刑厉坤在即将迎来高峰期堵塞的公路上超车无数,油门轰轰,吓得那些个司机都往旁边让,骂骂咧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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