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抗拒相亲
宋谨又睡溜趟儿了,一大早偷摸爬起来洗裤衩,被宋秀芝撞个正着。
年轻人火气旺,宋秀芝特别理解,还指导儿子说:“哎,那得倒点热水泡泡,好洗。”
宋谨臊得想钻地缝,他觉得自己不属于欲望旺盛的类型,以前跟韩晟在一块儿,韩晟带着T.D开巡回演唱会,个把月不着家,他也没什么需求,怎么放刑厉坤这儿就跟点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往外蹿火星子……
昨晚在浴室撸了一发,半夜睡着睡着还梦到乱七八糟的糙玩意儿,裤衩弄得一塌糊涂。
吃完早饭,宋谨去帮宋秀芝发菜,三轮车骑到巷子口又吱扭吱扭蹬回来,可算是明白刑厉坤为啥把车留给自己了,脚腕没好利索,骑不了多远。
往常来来回回俩小时的路,今天开小四轮就花了四十分钟,给宋秀芝发菜那大伯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这人发哪门子菜啊,来体验生活的吧?
宋谨给车子后座和后备箱都垫上报纸,把蔬菜整整齐齐码进去开回家,再换上小三轮给他妈送到店里去,陆景几个人正在店门口等着,标兵一样站成一溜儿,见了人喊宋哥,自觉地把菜搬到镇政府食堂的小皮卡上,这些菜连店都没进,倒了辆车,钱就赚了。
宋秀芝对着空荡荡的店还有点儿恍惚,这就下班了?
“小谨啊,你说实话,你那个同事大坤,到底什么来头呀?”宋秀芝紧张道,“你看人家昨天来咱家,妈也没说准备点好吃的招呼……”
“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他家挺有钱。”宋谨蹲在那儿捯饬一个旧凳子,看到钉子凸出来下意识一按,手指肚疼地一哆嗦,他低骂一声,老老实实翻过来用地板砸。
那人能是一般人么?徒手掰钢筋,空指楔钉子,还敢在您家里脱光了猥亵您儿子!
宋秀芝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那他惦记咱什么呀?对咱们这么好的。”
宋谨动作一顿,有点儿心虚,“就是我朋友么,能惦记什么……这您不懂,哥们义气结交不论贵贱,再说了,咱家能有什么轮得着他惦记?”
……也就您一个大儿子了。
宋秀芝想想也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儿子,妈觉得大坤这人不错,莽了点儿,可人实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好好和人家处着,可别吵架闹妖的知道么?”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怪,就跟交代闺女别欺负新姑爷似的,让宋谨浑身别扭。
母子俩收拾好了回家,赵玉玲已经领着她的胖葫芦侄女等了一会儿了,女孩子先登门,这表示人家女方是诚意十足地跟你拉亲家,彩礼都能商量,是天大的好事儿。
宋秀芝招呼人进去,一回头宋谨就不见了,她给人家倒上茶水,着急忙慌找了一圈,宋谨居然在门外的小四轮上坐着,放低了椅子打瞌睡,昨晚上一宿糙梦,实在睡得不好。
“你这孩子,你赵姨为你的事来的,赶紧进去见人啊!”
宋谨摇下车窗,迷糊着抹了把脸,“妈,您让人回去吧,我觉着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芸芸挺好的。”宋秀芝还以为他是嫌赵芸芸胖,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胖点儿怕什么?娶妻娶贤,你找个再漂亮的,看上几年也就腻了,你可别沾城里人那种以貌取人的坏习惯。”
“妈,我没有,我就是……就是对她不来电,我不喜欢她。”宋谨恹恹地摸着方向盘,昨天刑厉坤就在这儿,腆着脸要他的饮料喝,还嫌他咬过的吸管剌嘴。
“儿子,你听妈的,喜不喜欢你要接触才能知道啊,而且你赵姨诚心来结亲家,你好歹得给她一个面儿不是?咱们进去见见人,完了再说,成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谨只能点头,宋秀芝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仔细地帮他儿子整理裤脚、抹平衣褶,饱含着一位母亲所有的慈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到一个好姑娘,一辈子平顺幸福。
宋谨心里挺难受的,狠狠揉了两下眼睛,才把酸劲儿压下去,如果没有遇到刑厉坤,他可能真的会按着宋秀芝的意思,掩藏性向、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可是现在,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也伤害了喜欢的人。
他发誓,他一定会加倍孝顺,带上她另一个儿子一起填补她失去儿媳妇和大孙子的缺憾,让她安安心心地确认,这个人将和自己相伴一生,彼此疼爱照顾,过得不比谁差。
四个人的相亲局,家长孩子各坐一边,赵玉玲年轻时当过媒姑子,一张嘴能说会道,连八字都请人批过了,夸这俩孩子契合,宋秀芝也特别满意。
赵玉玲笑道:“你瞧瞧我,光顾着自个儿说了,也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吧?”
赵芸芸低着头说:“我、我没意见……”
宋谨还没开口呢,宋秀芝抢道:“我们小谨肯定也没意见!芸芸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找去,是不是呀?嗯?”
宋谨叹口气,别过头躲开他妈充满希冀的一双眼,“妈,赵姨,这事儿不行。”
赵玉玲脸色一变,屋里彻底静下来。
“我可以减肥的……”赵芸芸眼圈红了,“我知道我有点儿胖。”
话音刚落,赵玉玲先不干了,“宋谨呐,我们芸芸除了胖哪里配不上你了?姨知道你去城里念书工作开了眼,但嫁娶这个事儿,讲究个门当户对,城里姑娘能稀罕你?能踏实跟你过日子?”
宋秀芝不愿意别人看低她的宝贝儿子,可赵玉玲说的在理,儿子前一个对象就是城里的,还在国外留过学,谈了好几年最后还不是吹了?
“赵姨,您误会了,芸芸挺好,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宋谨当着几个女人,也豁出去面儿了,“我们俩认识不久,挺投缘的。”
赵玉玲说:“你这个不稳当,八字都没一撇呢!不然这样,年间儿你先跟我们芸芸处着,也许你们俩也投缘呢?”
宋谨:“……”
宋秀芝觉得这样好,双保险,于是抢着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芸芸开始激烈攻坚革命根据地。
你不找我没关系,我找你呀——早上天一亮,这姑娘就来了,洒水扫地帮着弄饭,勤快得很,得空还会陪宋秀芝捺鞋底子唠闲嗑,俩人看着比亲母女还和谐。
赵芸芸别的没有,就是有股子钻劲儿,小时候能跟数学题磕一晚上,现在就能跟宋谨磕一年半载,她做幼师的陪惯了孩子,心眼儿干净,对宋谨的那份喜欢单纯又执着。
宋谨装聋作哑,一直用彬彬有礼的态度婉拒这门亲事。
他不让他妈和赵姨难堪,但也绝对不妥协。
宋秀芝一开始以为宋谨是没看上赵芸芸,胡乱找借口,隔了几天终于发现儿子不对劲了,老一个人闷不吭声地琢磨事儿,还一会儿竖眉毛一会儿笑的,明显是害了相思病。
宋秀芝不舍得强迫宋谨,只好消停自个儿,对赵芸芸淡了许多,不再主动留人吃饭。
年底忙碌,日子过得飞快,宋谨帮着宋秀芝备年货,收拾屋子,给街坊四邻送枣糕馍馍、炸麻叶,难得回家过年,心思却飘到了家外面。
他抱着手机缩在小四轮里打盹儿,蹲在后堂对着酿米酒发呆,踩上板凳检查腌肉腌鱼的风干情况。
眼看都年三十了,这熊人怎么还不回来呢?
爷们儿惦记你了。
刑厉坤这边也忙,先是折腾红风的事,完了又被刑则启抓去跟各路人马招呼拜年。
往常他摊不上这些事,但年后要接海程娱乐,必须提前打通关节,撂场子让别人知道新当家是谁。
最后一场是和广电领导应酬,这些人看着人五人六的,等喝大了就开始吵吵,要见明星——这‘见’肯定不是单纯瞅瞅,刑则启不动声色,有意考验刑厉坤。
海程和天临最大的区别就是从不强迫艺人,陪酒公关的潜规则全凭自愿,这也是很多老艺人愿意跳槽的原因,年纪大了,不想再干跌份儿的事。
刑厉坤给局长敬酒,拉家常问:“天临那个陪睡门,上面什么时候给揭过去呢?”
“……”局长呛了一下,摸着肚子说,“行啦,今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后面有什么事儿咱们再联系,那个新楼——”
“您放心。”刑厉坤爽快地把人送出去。
等回了包间,刑则启淡淡扫他一眼,“胆子够大啊,你就不怕人家毙了咱们公司投的剧。”
“一巴掌一个甜枣,他也不亏。”刑厉坤招呼服务员上炸酱面,端着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吃,那些精细菜又贵又少,根本不顶饱,不过这面真不咋地,没有他家宝揉的劲道。
他想他家宝了,每天就那么几个短讯,看不见摸不着的更吊人。
刑则启站起来穿外套,睨他说:“没出息样儿……车你开走吧,赶初五回来,爸和老舅都在。”
“哦,崇哥也在咱家过年?”
“他就一个人,还能去哪儿。”
刑厉坤眯起眼,“我咋觉着,你这是故意赶我走呢?”
刑则启顿步回头,隔空拿手指头点他,你小子话真多。
小镇子里年味儿很浓,人们还按着许多年前的旧俗,全家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零点还要在院子外头炸一挂千响红鞭,噼里啪啦地除旧迎新。
宋谨今年在家,宋秀芝特意做了‘六六大顺’的年夜饭,六荤六素摆满一桌,母子俩亲昵地依偎着唠磕,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电视。
到了晚上十一点,宋秀芝撑不住了,拾掇了盘子碗进屋睡觉,嘱咐宋谨放了鞭炮早点休息。
宋谨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摆弄手机,戳刑厉坤大混球的名字,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大半夜守在晟谨便利店里,对着手机思念韩晟,不过现在想想,滋味儿却很不一样,一个是苦涩的竹子汁,一个是甜蜜的糖浆果。
窗玻璃突然吧嗒一声响,宋谨抬头,外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
“谁?”宋谨起了警觉,摸过墙角的拖把棍儿走过去,小心地拔了插销,拿棍狠狠往外一捣!
那人闷不吭声地扯住棍子一拽,结实的手臂横过宋谨的腰,直接把他半拉身子拖出窗户搂在胸口,呼吸粗重,“你那棍子往哪儿戳呢?”
差点儿和老子的大宝贝打起来了!
宋谨一下子涨红了脸,“松开!木棱硌我肚子……”
刑厉坤低笑,架住宋谨的咯吱窝,像抱小孩儿一样把人从屋里抄出来。
“……”宋谨落了地才反应过来,一巴掌乎过去,“你就不能让我走正门?里头反锁了!一会儿还得翻窗户!”
“没事儿,我再抱你进去呗。”刑厉坤捏捏宋谨的衣服,把自个儿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住人,宋谨穿着直接遮到膝盖窝,手都得从袖管里往外剥,暖和极了。
他扯着人就往院子外头走。
“哎,去哪儿啊?十二点还要放鞭呢。”
“来得及。”
刑厉坤一路开到那天他搭直升机的空地上,车前灯啪啪一亮,宋谨的眼睛也跟着亮了——好家伙,这么多花炮!
男孩儿对火药枪炮,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本能。
宋谨小时候家境不好,没玩过多少花式,好点儿的不过窜天猴和二踢脚,玩得最多的是不要钱的散鞭,专捡别人家门口没炸火的,存在铁皮盒子里慢慢放,散鞭捻子短、炸得快,好几回都崩到手,烫出一道白印子,很长时间才能消。
后来家里情况好了,他年纪也大了,不好意思一个人咋咋呼呼玩炮竹,再往后,认识了韩晟,韩晟爸妈在国外,从小过洋节,压根没有放炮过年的习惯。
他扭头去看刑厉坤,这人抱臂靠在车前头,浓粝的眼神擦过边角的灯光,专注地望着自己。
宋谨绕着半米见方的礼花桩子打转悠,又弯腰去捞长管的信号弹、彩色的跳船,兴奋得很。
刑厉坤踩着雪嘎吱嘎吱走过来,点了支烟递过去,“先点哪个?”
“最大的!”宋谨拿烟点了引线,拽上刑厉坤就跑,离了十几米停下,眯着眼往天上瞅,期待不已,礼花桩子噗噗喷射,一波一波涌上墨色的天空,炸出一朵朵缤纷绚丽的花。
真好看、真热闹!
宋谨激动地大叫——这才叫过年啊,在家里看傻兮兮的春晚有什么劲儿?
围观了这么多年了,爷们儿总算是亲手点了一回!
宋谨看烟花,刑厉坤看媳妇儿,绕到后头想搂人,结果被宋谨一蹦磕着了鼻子,“……”
礼花桩子底下的雪不实,放到最后一个辏翻了,斜着往他们站的地方飞过来,刑厉坤赶紧拉住宋谨往旁边跑,宋谨给绊了一跤,倒在雪堆里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刑厉坤转身去点了另外几个礼花桩子,也躺在宋谨旁边,看那些烟花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升空炸裂,将夜幕染出瑰丽的紫红,弥漫火药特有的烟气。
两个人并排躺着,刑厉坤默默地往宋谨那边拱了拱,宋谨没动。
刑二少从小鸡仔儿能硬起来开始,谈恋爱就等于开房约炮、约完散伙,从来没对谁干过这些讨好的事儿。
可他愿意讨好宋谨,他看到宋谨笑,心里就特高兴,只有这个人能让他稀罕到骨子里去。
刑厉坤喉结滚动,一个翻身架到宋谨身上,宋谨急得掰他脑袋,“都看不着了,别挡我!”
“……”
“……干嘛啊你?”
刑厉坤憋不住了,猛然低头,舌头霸道强硬地翘开宋谨的嘴唇,横扫千军。
宋谨被吓了一跳,最后老实地闭上眼睛,环住刑厉坤的脖子。
他愿意再敞开心扉相信一次,他觉得这次……自己不会再失望。
两个人唇齿交融,舌尖反复勾弄抵缠,撩擦敏感的口腔黏膜,深切交换彼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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